医生说,林安然被熏过的嗓子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永远都会这般粗粝沙哑。比起发不出声,这的确算一个很好的结果。
凤宁澜心疼她,林安然却满不在乎。
身体外形于她而言,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车厢里?”她问凤宁澜。
“有人把你上车的照片发给了单凌,”凤宁澜说着。
朱莉?林安然几乎第一反应就是朱莉。她的目光落在了单凌身上。
凤宁澜看出了她的迟疑。
“是朱莉,”他笑着说出了这个答案,是肯定而不是猜测,为了打消林安然对单凌的顾忌。
凤宁澜信单凌,即使单凌背叛过他,这一点与顾时卿睚眦必报的性格完全相反。
“也是她引诱我上的车,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朱莉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林安然以为朱莉要置自己于死地,可她却又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单凌。
朱莉知道单凌会出手相救的,或者说更确切的说她肯定凤宁澜还活着,一定会救下她。
如果朱莉都知道凤宁澜还活着,那顾时卿呢?
林安然看向单凌,扯出一个笑,“我很好奇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既想要杀掉我,却又把我的行踪透露给单凌。”
她抚摸着自己的喉咙,然后又看向自己灼烧的小腿,其实她并不在乎,她只是在提醒单凌,她所受到的伤害。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这般会杀人诛心了。
单凌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低下了头。
一个是自己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发誓要效忠的男人,自己最爱的女人伤害了自己要效忠的男人的最爱的女人。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单凌先出去吧。”
凤宁澜转过身子对着窘迫的单凌说道,他知道林安然的所带的刺都是为了他。
“安安,我信单凌,我很抱歉,去得迟了,让你受了伤。”
他一直自责,自责于自己去得晚了,让林安然受了伤。
林安然摇了摇头,她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怕凤宁澜再一次受到了伤害,或者说她害怕背叛,背叛是致命的,尤其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单凌喜欢朱莉,你知道的朱莉最会蛊惑人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天真单纯的林安然,开始心事重重,处处提防,眼里写满了质疑。
凤宁澜希望林安然不轻易信人,免受伤害,可也心疼她,明明从前还是不经世事,而今却已饱受风霜。
他顿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内心。一切都不同了,在他消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或许说,早就不同了。
见着凤宁澜沉默,林安然有些慌,是她小肚鸡肠了,她小心翼翼说道,“阿澜,我并不是,并不是想要挑拨你和...”
她只是想要凤宁澜提防着单凌,可单凌跟了凤宁澜这么多年了,情同手足,她这样子,真像挑拨离间,她有什么资格呢?
凤宁澜低下头看着林安然慌乱解释着,她怎么会这样想,还未待她将话说完,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林安然狠狠推开了。
她脏死了。
凤宁澜顿了顿,猩红的眼染上了他的眸子,林安然全身都写满了抗拒,抗拒他的一切,他勉强扯出一个笑。
“对不起,安安...”他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强迫硬来的,不该这样未得她允许擅自吻她。
林安然眼里闪烁着泪花,她不敢看凤宁澜,只是盯着缠了纱布的小腿,眼睛不停眨啊眨,怕眼泪掉下来,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
她转移了话题。
“陆舟舟呢?”
“陆舟舟?”凤宁澜疑惑。
她抬起眼眸,难道凤宁澜去的时候陆舟舟没有在现场了。
“我在车厢里明明听见了陆舟舟的声音?”她又迟疑了,对于自己的判断做出了质疑,而后呢喃道,“兴许那只是我的幻听。”
她多少是有些许神经质的,惧怕镜子,惧怕镜头,会产生幻觉,现在甚至会产生幻听了。
“安安,我会查清楚一切的。”
凤宁澜确实没看到陆舟舟,到达现场的时候只有熊熊燃烧的货车,周遭根本无一人。而陆舟舟,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根本动不了。
“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你都不要管,我会解决的。”
他替林安然拈好被子。
“还有你母亲的下落,我已经有了眉目。”
其实早就有了眉目,只是他中途出了事,被耽搁了,只要一旦查到林安然母亲的下落,她就可以彻底摆脱顾时卿,无所顾忌。
母亲...
“不用了?”林安然笑着摇了摇头,眼里藏不住的悲伤。
凤宁澜不解。
她道,“疗养院里的人根本不是我母亲,是顾时卿找人扮演的,我的母亲早就死了。”
林安然很平静地说出了事实,眼里却没有泪花,她在压抑。
凤宁澜僵硬在原地,他想为她做的事情,似乎永远都会迟那么一步。
“安安...我...”素来果断的男人,此刻却也无助的像个小孩,总是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很抱歉...我...”
“阿澜!”林安然制止了男人,“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她,将他拖入了这场硝烟中。
也是她,让他险些丧命在大海里。
“相反我应该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抬起眼眸去看凤宁澜,很快目光又闪躲开了,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罪过。
客套而又生疏,熟悉而又陌生。
这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