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站在孤岛,茫然无措。
四面虚空立着四尊鬼神,犹如铁面判官,羁押他这只大闹地府的孙猴子。
东面的白无常,吐着红色的长舌头,表情苦笑颜开,面带一丝邪魅,有时会露出恐怖的脸目,头戴白帽,身穿白衣。
西面的黑无常,青面獠牙,头戴黑帽,身穿黑衣,表情狰狞凶恶,怒目而视,肤色黑青,手拿勾魂锁链,上有弯尖钩和钩爪。
北面的马面,罗刹恶鬼,马头人身。
南面的牛头,形为牛头人身,手持三股铁叉。
孤岛之下,万鬼哀嚎攀岩而上。
左踩右挤时不时的掉落,砸毁堆起的鬼山。
府衙之内,众鬼禁飞,它们像野兽般四肢并用,死盯着向上的惊文。
在鬼即将登顶,爬上孤岛之时。
惊文率先撞入白衣少年体内。
他眉间只觉一凉,恢复几分清明,心底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许仙茫然的环顾四周,将所处环境尽收眼底。
他心有所悟,感激的拱手道谢。
“感谢四位大帅护持我地魂。”
牛头呼出两道白气,怒道:“再说些废话,烹煮了你。”
许仙哂然一笑,浑不在意的再次拱手。
他饶有兴致的眺望地府,十殿阎罗在黑白无常身后有个大概轮廓。
宛若紫禁城般宏大,高数十米的鬼墙,镶嵌着一颗颗巨眼。
唯有城门口两侧,巨眼是睁眼的,祂巡视着四荒。
城下排着望不到尽头的鬼物,它们已服过孟婆汤,浑浑噩噩的跟随阴差进城。
阴帅浮在四方天地,威压八面,冷如冰霜,漠然俯视。
许仙收回目光,身下密密麻麻的鬼,看的他心惊肉跳。
若是失足掉下,他一个残魂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能久待。
身体渐渐消散,化作星点上浮,融入终年不散的鬼雾,越过门户,脱离地府。
万鬼悲恸,纷纷坠下,凄厉的惨叫响彻地府。
重回人世间的希望,彻底断绝。
它们要在府衙内,游荡万万年。
哀嚎声让牛头暴怒,眼睛赤红一片。
祂掀翻无足的鼎,扣住孤岛之下的万鬼。
拿起无足的鼎,架在地火上,鼎内自动生出水。
转瞬间就沸腾,用三股铁叉在汤里搅拌,把露头的鬼叉进汤底。
万鬼一点点被牛头熬烂,禁锢在鼎中。
牛头冷哼一声,对着烂肉吹了一口气,万鬼一个个复活,又被一个个熬烂。
反复烹煮,直到万鬼麻木无神,不再哀嚎。
牛头一把推翻无足的鼎,滚烫的汤汁倾倒在阴地上,万鬼冲的七零八落。
少说也要千万年恢复灵智。
有些甚至彻底蒙蔽灵光,罚期一过,只能投胎畜生道。
惩治鬼物,乃祂之职责。
暴动使祂暴怒,牛头余气未消。
一脚将孤岛踹回阴地,祂看着等待的马面,怒冲冲道:“走吧。”
马面点头,两人结伴而行。
孙猴子离府,府衙恢复万年寂静。
许仙沿着洁白的路走回人世间,顺着指引来到二楼客房。
一盏蓝色的魂灯燃烧,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黑暗过后是一根白蜡。
他跨过魂灯,躺在床榻上。
地魂入体,许仙脸色红润了一分。
与此同时,法坛的惊文消散。
九叔暗松了口气,继而关注三支香。
幽深的井底,一个少年泡在水中,皮肤浮囊,脸色铁青。
他背上伏着一少女,湿漉漉的。
香烟缠绕着两人,欲带走少年。
少年受到召唤,缓缓升起,却不曾想他背负着少女,两人一体。
九叔拧眉,“怎么多了一只鬼?”
思虑片刻,他伸出手掌盖住三支香,香烟变得淡薄。
水井中的少年停顿,他迷失了方向。
只听九叔呼唤,“许仙,回家了。”
“回家了。”
一声声的呼唤传入耳中,少年想要跟着声音走,却觉得背上极重。
他迈不出步。
在水井中旋转起来,搅得绿水一片混沌。
背上的少女被甩得险些脱离,哪曾想少年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少女。
两人再次一体,甚至黏连在一起。
呼唤声一顿,九叔见有融合的趋势,只好收回手。
香烟再次浓厚,少年寻见回家的路,背着少女毫不犹豫的走出水井。
九叔皱眉,抬头看向天魂,还没应召。
他吩咐道:“福伯,等人魂进了房屋,不要让他跨过引魂灯。”
“等天魂归位,再放人魂入体。”
“以防这女鬼占了泥丸宫。”
福伯遇到紧急事情,脑子是清醒的。
他拿着柳条站在引魂灯前。
少年目睹突然出现的三盏油灯,渐渐停下脚步。
他要回家,越过拦路虎就到了家。
可是,三盏油灯照得他不舒服。
前进不得,他又不想后退。
脚下的路可踩,路外是一片黑暗,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走出去。
因此,他站在原地陷入了纠结。
见福伯拦住了人魂,九叔全力感应许仙的天魂。
走上天路,来到寄托处,天魂徘徊在地牢门口。
门内站着一尊神明,无形无相。
祂合着双目,对少年熟视无睹。
而少年则是踱步,在思虑要不要进去。
直到,一道白光冲霄。
祂启明,少年转身。
白光却蓦然消失,一人一神看着天路空无一物。
少年疑惑,没有多想,他转身问道:“我要进去吗?”
神明不答。
少年追问,“我应该进去吗?”
问了一遍又一遍,神明始终无动于衷。
少年茫然无措。
而天下,九叔遭到反噬,喷出一大口血,浇灭了法坛的蜡烛,衣服染成红色。
他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大惊的抬头往天。
谁断了我的法术!?
取出一个孔明灯,九叔咬破指尖血,在其上书许仙的生辰八字。
底端升起一团火,迅速放飞。
他手中拽着一根丝线连着孔明灯,将许仙的发丝绑在尾段。
刚升至半空,突然吹来一股风,孔明灯倾斜被火点燃。
烧了个精光,直直掉下来。
九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发冲冠:“找死!!!”
“鼠胆之辈,安敢欺我徒儿!!!”
“四方鬼神,何在?”
东南西北各现身一尊阴神,被九叔强征而来。
他不顾后果的以福荫作令,茅山作背,怒喝道:“持茅山令,听宣!”
“缉拿宵小之徒。”
“喏。”
鬼神四散,缉拿所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