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延召见这厮急着嚷着要接第二刀,心中连连摇头,按自己之前的推断,坤后面选的对手不太可能抗下他的全力一击。如今罗恒已抗下朱夫人的一刀,地府几乎已锁定了胜局,既然已经赢了,还要出言挑衅冒险去接第二刀,要么就是对自己的铁布衫有着极度盲目的自信,要么就是个大脑空空不知进退的傻子。
况且这罗家铁布衫也绝非完美无瑕没有破绽,方才印空不仅在与自己的对话中已做出了种种暗示,而且还当众好言相劝,可惜这罗恒听不进去。正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话看来是一点不假。
正此时,坤起身道:“罗恒,能抗下这一刀,足以让你罗家铁布衫名满天下了,速速退下吧,后面交由我来。”
罗恒一怔,还以为坤要来摘桃子,说道:“府主,今日的功劳你可不能蒙着被子放屁—独吞啊。”
“罗恒,不得对府主无礼!”明秀接着说道,“难道你要抗令不成?”
“胡说八道!”罗恒道,“明秀,你可别乱扣帽子,我这可不叫抗令,此时比试还未结束,我岂有退下的道理,此时退下岂不显得怕了那婆娘,丢了咱地府的脸面?”
而南帝浮山和东帝桃花都不言语,显然心中更支持罗恒。
见那罗恒敢当众抗令,坤面色阴沉,有些话他实在不好当众对罗恒说出口,其实抗下一刀不过是你占了对面不知底细的便宜罢了。自己能看出的弱点,那朱夫人想必也能瞧出。既如此不知好歹,是死是活就只能寄希望于人家眼瞎吧。
坤冷哼一声,索性闭目养神起来,不管了。
罗恒见状,冲朱夫人勾了勾手指,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示意你就朝这里来吧。朱夫人轻哼一声,做了一个裹身的刀花后,刀刃直冲着罗恒,身体虽一动不动,可那气势却犹如即将拍打岸边的巨浪一般。
那罗恒也暗自运气,全身再次呈现酒红色,显然把功法运到了极致。
只听朱夫人轻吒一声,身形晃动,直奔罗恒而来。与第一刀的直来直去不同,这回的刀花身影晃动的厉害,远看也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刀。那柳叶刀尾的红绢布与银白色的刀身搅混在一处成了粉红色,远看好像一大朵梅花直奔罗恒而去。
罗恒喝道:“来得好!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念头快!”罗家祖传的铁布衫,只要念头到了哪里,哪里就刀枪不入。他把大肉球脑袋往前一顶,示意你就朝这砍。
而就在此时,孙延召顿时明白了,为何印空说自己应该可以瞧出罗恒的弱点,他隐约的感到罗恒的头顶有力的汇聚。
就像上回自己与于曦交手时那般,自己的双眼可以看清对手身上的每一寸筋骨,每一寸肌肉,甚至是它们的每一次的紧绷,每一次松掉。那力的产生、释放甚至是走向,都一目了然。这正是墨羽剑诀的料敌先机之境。
孙延召登时就明白了所谓的铁布衫是怎么回事。可他还来不及去看,那朵梅花瞬间就把罗恒给裹了进去,只一刹,那梅花红的发紫。
转眼间刀花散去,朱夫人收刀而立。场中人纷纷发出了惊呼声。
那罗恒站在原地,还没察觉到任何的异样,却只听有个东西“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他低头查看,只见地上滚落着一条大粗胳膊,心里刚想着,这胳膊怎么看的这般眼熟,好像是自己的左……他赶紧侧头看去,自己的左臂竟然缺了一截,上面光滑的切面露出白骨,黑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他才感到一股剧痛袭来,那黑红的鲜血越喷越猛,此时就像小喷泉般,疼得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明秀反应过来喊道:“快!快救人!”东帝桃花既会用毒,也会治伤,她先一步冲上去帮罗恒处理伤口。
坤看罢,摇了摇头,心道:你的念头再快又如何,她的刀比你的念头还要快啊。
孙延召也看的明白,其实从始至终那罗恒都被朱夫人的刀花所诱骗,那一瞬间朱夫人好像砍了无数刀,却又没有一刀真正的砍下去。
当罗恒把所有功力都随刀而动时,可那刀远比他的念头还要快,最终砍向了毫无防备的手臂。
孙延召自问,自己虽也能看出罗恒铁布衫的弱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朱夫人这般运用极致的刀法。
印空皱眉瞧着满脸痛苦的罗恒,自言自语道:“唉,何苦来哉。能接下一招已属侥幸。”随即又念了声佛号。
而作为地府的主事人,坤自然要有所表示,起身道:“我替罗恒谢夫人的不杀之恩。”
“下面该府主出手了。”朱夫人一拱手,面无表情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虽是两刀斩下了罗恒的手臂,可心中却极不痛快,赢了却又好像没赢,这多出的一刀足以让她输掉这场比试。
坤的目光扫视百兽众人,琢磨着到底该挑谁才好。
此时明秀过来道:“府主可有了初步的定论?”
坤轻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罗恒受了重伤,咱们少了一位甲等,可就落了下风。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正如府主所说,罗恒虽抗下一招,可受了这般重伤,短时内动不了,真硬拼起来,咱们未必占优势。”
“那你看可什么有好的人选?”
“那一众应是老婆娘的弟子,打狗还要看主人,比起女弟子,倒有个更好的选择,”坤随着明秀的目光看向印空的那桌,明秀说道,“府主何不挑‘他’,据我观察,‘他’绝非百兽,与那老婆子也毫无关联。”
“你的意思……”
“一招拿下,既能赢得比试,又不伤百兽中的任何一人,也算卖了那老妇的一个面子。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不影响大局。”
坤心中有些犹豫,但琢磨了一阵也没想到出更完美的选择,最终也只能点头。
而罗恒在桃花的全力救治下,血终于止住了,他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看着身旁的断臂,实是悔不当初,可技不如人又什么好说的,诚如府主所说是人手下留情自己才得以留下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