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夜幕降临。
知青大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
隔着窗户,云乔听得不太真切,不过见其他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了,云乔也随大流,放下东西往外走。
走到门口,遇见上厕所回来的陈凤霞。
陈凤霞挽住她的手,说:“连长把新知青接回来了,咱们现在就去晒谷场吧。”
“好。”
晒谷场是村头的一块空地,粮食刚收回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打场晒粮食,平时也晒木材和柴火,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连队的小孩都喜欢在这个地方玩。
到了晒谷场,云乔首先注意到的是晒谷场中间一字排开的拖拉机。
拖拉机总共有六台,全部并排停放,显得十分气派。拖拉机的横列后面,是一排马拉大车,拉车的马匹胸前绑着大红花,强壮又精神。
而更醒目的,是拖拉机旁横七竖八的新知青们。
只不过她们并不是光鲜亮丽的形象,而是个个都灰头土脸,身上带泥带水的。
新知青们走了整整一下午才从场部走回来,这会儿一个个都累得筋疲力尽的,连话都不想说。
体力好的还能站着,更多的是蹲在地上,有几个不讲究的男知青竟然直接躺在了地上,还有几个女孩子崩溃的哭了起来。
云乔瞧着这一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能说杨连长这个下马威给的可太吓人了。
当然,迎新大会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召开,杨连长还是有些人性的,他让炊事班的带了晚饭过来,先管了新知青们一顿饱饭。
炊事班整个搬来了晒谷场,所以不止新知青们,老知青们也是在这里吃的饭。
晚饭是一人一个二两的白面馒头,配着萝卜干咸菜,汤是野菜蛋花汤,只见野菜不见蛋花的那种蛋花汤。
就这还算好的,陈凤霞悄悄跟云乔说:“除了农忙的时候,一般吃不着白面馒头,要么是野菜窝窝头,要么是杂面馒头,要么干脆就是清水煮黄豆,红薯炖土豆,上面连一丝油花都不飘的那种。”
云乔无语凝噎,只好默默啃馒头。
吃过饭,迎新大会也要开始了。
老知青排成一个队伍,云乔和另外几名提前来的新知青也被编入新知青队伍。
另外一队则是以杨连长和赵指导员和妇女主任蒋玲为首的转业战士队伍。
杨连长往前走了一步,扬声高喊:“敬礼!”
他声音洪亮,高昂的声音瞬间响彻全场。
云乔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庄重,和其他新知青们接受了战士们的敬礼。
随后,杨连长和赵指导员以及蒋主任分别站出来发表讲话,同时也是向大家做自我介绍。
三个人都是军人出身,发表讲话一点也不冗长磨叽,干脆利索几分钟就讲完了。
随后杨连长又亲自演示了一遍军号的吹法,让他们记住什么是‘起床号’,什么是‘午休号’,什么是‘集合号’,以及什么是‘熄灯号’。
总之,她们以后的日子里都要与这些短短长长的号声作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离开北大荒的那一天。
之后,晒谷场的中心点燃了一堆篝火,迎新联欢会正式开始。
斯文的赵指导员拉起了手风琴,他的妻子蒋玲主任在一旁唱起赞歌。
有了指导员的带头,老知青们也纷纷献上自己的才艺。
有吹笛子的,有拉二胡的,还有人表演起了二人转,一阵阵笑声将晚会的气氛推向最高朝。
新知青当中,也有一位漂亮的女同志勇敢的站了出来,脱掉棉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毛衣,不畏寒冷为大家跳了一首古典舞。
虽无伴奏,但她身段窈窕,玉骨软腰,婀娜多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一舞终了,全场响起最热烈的掌声。
迎新大会还没结束,这位名叫郑文静的女同志,名字就已经响遍了全五连,成为全连最受欢迎的女知青。
迎新大会结束,众人回到知青宿舍。
算上云乔在内,这一批新来的女知青足足有八个人,跟之前的女知青们人数相当。
云乔因为是提前来的,在其他人还在铺床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准备睡觉了。
她只脱了外衣,穿着秋衣秋裤和衣躺下,一旁的郑文静突然一脸嫌弃的叫住她:“喂,你睡觉之前不洗脚吗?”
“首先,我的名字不叫喂。”云乔没有回答,而是纠正她:“刚刚大家都自我介绍过了,郑文静同志,如果你不记得我的名字,我可以再跟你重复一遍。”
“叶云乔,叫你叶云乔行了吧。”郑文静翻了个白眼,“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睡觉之前为什么不洗脚?这很不卫生你知不知道?”
“其次,我洗过脚了。”
“我不信。”郑文静双手抱胸,倨傲的盯着她:“不止我不信,大家肯定都不信。你脱了鞋就上炕,根本就不像洗过脚的样子。不信你问其他人?”
其他几个女知青并不搭话,假装没听见两人的争执。
毕竟大家都是刚来这个地方,不知道彼此的性格,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人,两不相帮是最保险的。
“洗过了就是洗过了,你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云乔觉得郑文静就是没事故意找事,亏她之前还觉得她舞跳得好,人肯定也不错,结果事实证明以貌取人要不得,她错的离谱。
云乔懒得理她,说完就要躺下。
郑文静却扯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躺:“你撒谎。”
“撒什么慌?就因为洗个脚的事撒谎?我至于嘛?”云乔反手甩开她的胳膊,“你脑子没问题吧?”
郑文静被抓的手腕疼,气的瞪她:“你不讲卫生,我还不能说吗?”
云乔无语了,反问她:“可我说了你不信,那你想怎样?”
“想让你洗脚啊。你不洗脚就睡我旁边,我犯恶心。”
“我说过我洗过了。”
“洗过了就再洗一遍。”
云乔被郑文静给气笑了。
她想到了什么,干脆点头:“行,我再洗一遍。公平起见,你也得洗。”
郑文静轻哼一声:“我肯定洗。我可不像某些人,不讲卫生!”
云乔披上衣裳下炕走出屋子,过了一会儿端着小半盆温水进屋,就当着郑文静的面,把脚伸进盆子里,来回搓洗了好几遍。
“这下行了吧?”
郑文静总算满意的点头:“行了。”
云乔:“现在该你了。”
“该我了就该我了。”郑文静轻哼了一声,抬起下巴漂亮的弧度,端着脸盆就出去了。
云乔坐在床头抱臂冷笑。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郑文静端着个空盆,一脸崩溃的返了回来:“叶云乔,水房里怎么没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