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贞与这周汝昌到大牢中把刘贺解救出来,在驿馆中摆了一桌酒席替他压惊,酒过三巡后,姬贞问刘贺何出何从?刘贺神情恍惚的闷头喝了几杯酒,一字一句的说已看破世事,从此要闲云野鹤息影林泉啦!姬贞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只怕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啦!朝堂之上,已没你立足之地,江湖之中,也非化外之地,你想要清静也不可能!我与周汝昌已替你谋划好出路,你只管依计行事便好!`姬贞说话的神态言辞真挚诚恳,刘贺却毫不为其所到,也不说话,只顾低头饮酒,周汝昌挤到刘贺身边坐下,神情严肃的说道`我现在非常想和闵珍见面,你能安排吗?`刘贺身体一震,侧头看着周汝昌,脸上浮起几分喜色,转瞬即逝!他又低头喝酒!姬贞解开一个随身携带的包袱,从中拿出大大小小十几枚官印摆在桌上,用手按着其中最大的一颗告诉刘贺,这个是刘贺的五溪刺史官印!刘贺眼中放光,直盯着官印不放,姬贞笑道`功名利禄最动人心,连你这心如死灰之人也不能免俗!周天子心怀天下,忧怃平民,有意要与四方蛮夷,各路军阀和解,五溪地广万里,人口稠密,奈何天高皇帝远,各路土司峒主各自为政,不服王化,不习礼数,天子特命你为五溪刺史,统管五溪地方各土司峒主,代替朝廷抚育万民,教化蛮夷`刘贺大喜过望,一把拿过刺史金印把玩不已,姬贞把其余的十几颗官印也一并推到刘贺面前,刘贺迷惑不解的望着姬贞,周汝昌上前随手拿起一颗官印,大声将官印上的铭文念出,并告诉刘贺这些是他五溪刺史部治下的十八个正堂县令的官印,这十八个县的政区基本涵盖了整个五溪,刘贺手握十八个县县令的生杀予夺大权,俨然无冕之王!但刘贺却高兴不起来,他清楚的知道整个五溪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土司,他们占据险要关寨,拥兵自重,莫说是外来的官兵奈何不了他们,便是习惯于高来低往的本地山民见了这些土司都避之唯恐不及!刘贺年轻时就上过土司的当,若非闵成焘父子搭救,刘贺此时坟头的树只怕都有合抱大了!他至今想起那些往事都心有余悸,周汝昌叫他执掌五溪刺史部,他高坐庙堂,不用与土司面对面交锋,真正是送了场泼天富贵与他,但这要让他脚踏实地的治理整个五溪,与土司峒主真刀真枪的交锋,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刘贺的怯懦恐惧之态,姬贞二人尽收眼底,周汝昌大笑着上前道`我早知道你让五溪那些土司吓破了胆,已提前替你安排好治理五溪之事,这十八位县令都是我从新科进士中精挑细选,优中选优而得!个个文武全才,能独挡一面,你日后有事,可尽管与他们商议!再者,我已命赵明贞挑选三千精锐背嵬军士卒,与我一起陪同你赴任隆阳城!扶你上马,再送你一程!`刘贺听说周汝昌也要到五溪,不知周汝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脸迷惑的望着周汝昌,姬贞笑道`驯服蛮夷,你们迷信武伐,但收效甚微!周汝昌要用文教,也算是一个大胆尝试吧!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大善也!`刘贺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长长的畅了一口气,拱手抱拳对着姬贞周汝昌行礼道`若有周相爷坐镇隆阳,我愿效犬马之劳!`姬贞答道`闵珍的这层关系,你们要善加利用!`刘贺一拍脑袋,大叫道`哎呀,我怎么把闵珍这层关系给忘了?周相爷,你方才所说要见闵珍可是真心话?`周汝昌笑着点头答道`想见闵珍是真,不过不再要你牵针引饯!我也是昂扬男儿,当凭己力求妻,不敢劳烦外人!`说罢,他自己忍俊不禁,扑嗤笑出声来,姬贞也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刘贺却不无顾虑的说道`闵珍武功高强,即使轻轻动手,相爷只怕也承受不住呢!`三人互相调侃取笑一阵,饮酒至七八分醉意,便各自回营休息!今日这场酒喝得畅心舒意,姬贞喝得面带沱红,身心惬意陶然,回到住处后,他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却见褒姒推门进来,不知为何,姬贞见到褒姒,内心竟十分高兴,他待要起身迎接,却发现浑身无力,手脚丝毫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褒姒走到卧榻前,依然浅笑轻颦,依然面若桃花,依然莲步亭亭,此情此景,姬贞也动了情,努力的想伸出手拉褒姒,褒姒突然抽泣起来,姬贞想开口问她为何哭泣!他发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但手脚动不了。就连说话都出不了声!姬贞顿时心里着了慌,他用尽全身气力来努力大喊,努力扭动身体,以此证明自己并非失声,并非无能为力动弹!他这一嗓子用尽气力,叫出来可是惊天动地,在屋外巡逻站岗的兵士被惊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急忙进门来查看详细,却见姬贞还尚未从梦中完全醒来,怔怔的坐在床沿发呆,众兵士这才知道,原来是姬贞做个噩梦受了惊吓,才大声叫出声来!领头校尉上前替姬贞脱下鞋履,命人端来热水,用毛巾替姬贞擦出脸上额头汗水,待服待惊魂未定的姬贞重新睡下后,领众兵士出房!
刘贺,周妆昌人等有条不紊的忙活了三五日,总算把赴任隆阳的诸事安排妥当,临行之时,周天子一把拉住周汝昌千叮咛万嘱咐,直言国不可一日无周汝昌,朝廷也不可一日无周汝昌!周汝昌告诉天子,他五溪之行事关国家朝廷,兹事体大,非周汝昌事必亲躬不可!另外朝廷大事,有上周天子亲自坐镇,下有姬贞总览全局,文武范睢紫霞,武有冯去疾赵明贞,即便是有事出突然之时,也足可保大局无虞,国家朝廷稳定!周天子也觉得周汝昌言之有理,只是这君臣相洽,情深义重,他总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周汝昌远离!周汝昌在长亭外古道边上拜别周天子,与送行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依依惜别,随即领着众人径直往五溪隆阳而去!
龙且受赵明贞差遣,率三千精锐马步军士卒护送刘贺赴任,一行人刚刚上路走了半天,周汝昌命人来请龙且议事,龙且本在队伍前面一马当先领路,见周汝昌来请议事,他心中有些疑惑,但见来使言行紧张,想必是周汝昌事情紧急,他不敢怠慢,忙跟在来人身后赶到周汝昌面前,周汝昌与刘贺并驾齐驰,在马上谈笑风生,他见龙且过来,随即拉缰绳调转马头离开队伍,转身对刘贺招手,示意刘贺也跟来到路旁,三人在路旁商议了半天,决定由龙且先带八百骑兵日夜兼程,沿途不进城落歇,不进城惊动官府,不落驿站打扰地方,直奔隆阳先行接管五溪刺史衙门!在周汝昌刘贺还未到隆阳前,龙且不与任何五溪的地方官缙军民接触,既不拜访当也乡绅,也不放告开衙理事!只要将整个五溪刺史衙门内内外外,上上下下保护周全,不损一砖一瓦,不失一草一木便可!龙且做事雷厉风生,虽然有些担心自己走后周汝昌的安全,但转念一想,刘贺虽然有些懦弱,但那是相对他所处的位置及所扮演的角色而言,以刘贺之勇,凭刘贺之智,以刘贺之明,纵使放眼天下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莫说这赴任途中可能遇上的寻常蟊贼奸宄,便是龙且自己都对战胜刘贺没有必胜的决心!再者,在筹划刘贺赴任的这几天,周汝昌已创造机会与闵珍见面,见面情景虽然有些唐突尴尬,但两人竟互有相识恨晚,一见钟情的感觉,郎情妾意之下,刘贺与周汝昌有郎舅之谊,若遇有危险,还怕刘贺不死命救护周汝昌周全?
据此两端,龙且便放心大胆的点齐人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往五溪隆阳城而去!这一路上昼伏夜出,不投店打尖,不惊动官府,不打搅黎民百姓,此时是十冬腊月的天气,五溪山区更是露深霜重,风狂雪剧,龙且一行人忍饥捱饿,不敢稍有耽误,也不敢稍有疏忽,一丝不荀的执行周汝昌的命令!路上非止一日,终于在某个狂风暴雪的清晨赶到了隆阳城,此时守城的戍卒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见有千军万马如旋风般冲进城去,竟都痴痴的站在哨楼、岗亭、门洞中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盘问!
龙且见得手进城,内心的担忧随即冰释瓦解,他率人轻易进城外,未稍作停留,沿大街径直扑向城内的刺史衙门!现任刺史是由水南宣慰千户孟明兼任,他常年在自己的领水南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刺史衙门的公务他无心,也更无力打理,衙门的一应公文往来,政事杂务他都委托给师爷左大明处理,这左大明半瓶醋的才干,当个师爷都费劲,让他处理整个五溪的大小政务,只能用一地鸡毛,满目疮痍来形容,政令不出刺史衙门!形同虚设!
到得刺史衙门门囗,龙且见大门紧闭,门子差役也不知在何处,几株松柏满头满身的大雪,被狂风吹折,被大雪压折的树枝重头丧气的挂在那里,门楣上`五溪刺史`牌匾一头高一头低,破损不姬!龙且见此衰败破落之景,内心不由得一阵凄凉,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纵马上前撞开大门冲进衙门!几名衙役被破门之声吵醒,待要上来阻拦,让龙且的气势和手中挥舞的马鞭吓得连连后退,这时,龙且见大堂之上空无一人,两厢摆放的那些火棍水牌上面早已灰尘仆仆,蛛网罗织,龙且侧头问衙役管事的人在何处?那衙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把刺史衙门的现状告诉龙且,龙且从马上跳下来,伸手操起大堂外的鼓槌,咚咚的敲起敲来,未有多时,只见一名文人书生模样的人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进来,龙且见此人面相和善儒雅,料知定是衙役口中主持刺史衙门日常政务的师爷左大明!果然,这人进门见龙且威武,大门内外甲士林立,阵势与往日截然不同,他便上前对龙且见礼,自称左大明迎接来迟!龙且便一把拉住他,共同走进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