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算着,距离霍九渊和她约定好的一星期时间,已经过了六天了。
可是霍九渊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第六天早上,天气有点阴,霍九渊一早就来叫她,说要去潜水。
程鸢也没有多问,跟着他一起去了。
上船去潜水点的时候,潜水员还在问霍九渊,要不要等天气晴朗的时候再来潜水,晴天下水的话更好。
霍九渊只道:“不用,就今天。”
他没有等天晴的时间了。
程鸢垂眸,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状。
到了潜水点,穿好潜水服,由潜水员指引着,两个人下了海。
程鸢起先只能看见一片深蓝色的海水,随着身体逐渐下潜,巨大的珊瑚群和鱼群出现在面前。
静谧,美丽,整个世界仿佛时间停止了。
她正在屏住呼吸观赏鱼群,忽然一个潜水员焦急地打着手势,同时用对讲机讲着什么。
程鸢回眸一看,霍九渊竟然已经跟着一处鱼群,游远了。
她吓了一跳。
跟着她的潜水员示意她不要慌,轻轻扶住她的腰,就开始往上游。
一直到头冒出海面,程鸢才着急地问道:“我朋友呢?”
潜水员只能道:“小姐,你不用急,会有人跟着的。”
其他几个潜水员知道还有个客户没有上来,都下了水去找。
程鸢只能默默地坐在船上等。
天空阴云密布,细密的雨点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
正当程鸢犹豫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水面一阵浮动,一个潜水员冒了出来。
紧接着,是霍九渊。
即使带了潜水镜,也能看出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他一言不发地跳上船,潜水员递过毛巾,他摆手不用。
程鸢忍不住道:“你既然出来玩,能不能遵循游戏规则,你这样乱跑,万一出点事,人家工作人员怎么办?”
霍九渊面无表情,“就是怕工作人员不好交代,后来想想还是游回来了。”
“……”
他怎么这么厌世。
程鸢看他衣服也不换,坐在一处发呆,又轻声道:“披个衣服吧,下雨了。”
霍九渊看了她一眼,这才拿过潜水员准备好的衣服。
回去之后,到了下午,有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来通知程鸢,霍九渊发烧了。
工作人员问要不要送医院。
程鸢愣了愣,道:“我先看看吧。”
她走进霍九渊的房间,看他正在床上昏睡,脸色通红。
看程鸢进来,他勉强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程鸢抿唇,问道:“吃药了吗?”
霍九渊道:“没有。”
程鸢扭头问工作人员,“酒店有医生吗?”
工作人员偷看了一眼霍九渊,小声对程鸢道:“刚才我就要叫医生了,但霍先生非要您来做决定。”
程鸢哭笑不得,看霍九渊一副眼巴巴等她做主的样子,她只好道:“叫医生来看看吧。”
霍九渊闭起眼睛,没有反对。
医生来做过检查后,说他是受凉,开了退烧药,叮嘱他要多休息。
医生走后,程鸢倒了水,把药一并递给他。
霍九渊一动都没有动,“我都生病了,你不应该喂我吗?”
程鸢皱眉,“不至于连个药都吃不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我现在就是这么脆弱。”
程鸢无奈,只能把药和水递到他唇边,霍九渊这才吃下。
她摸了摸霍九渊额头,有点烫。
她禁不住担忧,“你这个样子,岂不是明天走不了了?”
霍九渊瞬间睁开眼睛,他哑着嗓子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走?”
程鸢扶额。
“霍九渊,说好了给你一星期的时间,你这么耍赖就没意思了。”
霍九渊睁着通红的眼睛,“就不能和我多在一起几天?”
“不能,”程鸢拒绝地干脆利落,“多几天后你又找理由再多几天,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霍九渊冷哼一声,心凉了半截。
他今天确实是故意把自己弄感冒的,希望能多拖延几天时间。
没想到程鸢这么倔。
他只能冷笑一声,道:“放心,明天我就算被人抬着,也会和你一起走的。”
现在他简直就是在耍无赖,程鸢只能尽量轻描淡写,“只不过发烧,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你又不是我,你懂什么,我非常不舒服。”
程鸢无可奈克,只能帮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好啦,睡一会儿吧。”
霍九渊现在又有点后悔把自己弄发烧了,早知道她不松口,就不搞这一出了。
这样还能多和她呆一会儿。
他脑子里各种纷乱,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沉沉睡过去了。
程鸢静静地等了好大一会儿,听他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才悄悄地站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正想出门,忽然霍九渊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
程鸢以为他醒了,低头问道:“霍九渊,怎么了?”
霍九渊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抓住程鸢的手,无意识地喊道:“姐姐,姐姐。”
程鸢呆了一呆,心中似有惊涛骇浪泛起,她默默地看向霍九渊。
睡梦中的他,眼睫低垂,温顺无害,像是一个孩子。
“姐姐,姐姐。”
他继续无意识地叫着。
程鸢颤抖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返身,抱住霍九渊发烫的身体,低声道:“姐姐在。”
霍九渊不安分地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程鸢一直抱着他,落地窗外洛霞满天,海水温柔涌动。
再到夜色降临,天空像一块黑蓝色宝石,一半沉浸在海水里面。
可能最终会离别,可是这一刻,宇宙只有他和她。
他们相拥,哭泣,呢喃,时间停止,夜晚永不落幕。
————
霍九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天气若无其事的晴朗,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了整个房间。
程鸢躺在他身边,睡得安静。
霍九渊静静地看着她那张清丽绝色的脸,看得发痴。
他忍不住伸手,自程鸢的头发,到眉毛,到眼睛,一点一点用手仔细勾勒。
程鸢醒了。
她迷茫地睁开水眸,眼中似有雾气缭绕,有一种天真的媚态。
霍九渊的脸上还没来得及勾起微笑,只见她看着他,打着呵欠问道:“你好了没有,今天能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