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离地差不多十来米,这种高度摔下来,不死也残。
身体极速下坠,小伙儿吓得魂飞魄散。
心中暗呼:我命休矣!
却不料坠到一半,身子猛然晃动了一下,落坠之势顿缓。
下冲的势头变成了横荡,下一刻两人已经稳稳落在地上。
小伙儿的魂还没有追上来,后背一身冷汗,却觉裤裆更凉。
低头才发现裤带没了,裤子已经掉在了脚边。
关庭不会武侠小说里的轻功,但是他手段多。
拿住小伙儿的时候就已经解了他的裤带。
要从楼梯上走下来,然后带着人翻墙回到巷子里,倒也不是做不到。
但可想而知对方不可能配合。
关庭也懒得征询对方的同意,直接甩手用对方的裤袋在栏杆上套了个活结,将两人荡出了墙外。
这个手段在他看来寻常,但在他人眼中却是莫名高深。
最起码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小伙儿现在再也不敢炸刺乱骂。
关庭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狗日的玩意儿,连自己爹都打!你要是我儿子,老子直接废了你!”
小伙儿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关庭凶神恶煞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再多的话都被吓得噎了回去。
“老周,你可真让我小看一眼。平时不是挺牛的嘛,怎让自己的儿子熊成这样?”
关庭把修车老周的儿子扔在他身边,语带讥讽。
老周平素待人不怎么亲近,又有些怪脾气,人缘不是很好。
也就关庭这样见过世面,啥人都能处的家伙能把他的毛捋顺了,其他人对着这古怪老头,多少都得吃瘪。
这会儿的老周有点狼狈,嘴角青肿了一块,是刚才被儿子踢的。
他也没了心情跟关庭抬杠,摆了摆手,垂头丧气道:“谢了,要不……去我家坐坐,请你喝酒。”
关庭点点头,将抓着的小周放开,道:“帮你爹收拾摊子。”
也不怕他再跑。
这么近的距离,没人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小周似乎被关庭刚才的一顿爆发给吓服了,一声不吭地低下头跟老周一起收摊。
老周的家距离巷子口不远,走出去再绕过粮油局,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到头就是他简陋的小窝。
走到半路,小周同志在岔路口想要逃跑,却被一直留意着他的关庭一把揪了回来。
这次他没客气,用废旧轮胎的胶皮直接把小周绑了个结实。
回了老周的家,将小周绑在了旁边的杂物间。
老周看着关庭帮他收拾儿子,也不多话,低着头把东西归置好了后摆出两把小马扎一个小桌面。
“家里只有几颗花生米,你等会儿,我去旁边买两个卤菜。”
“买什么卤菜,家里不有现成的嘛!”
关庭看见老周的厨房梁子上吊着几长条腊肉,案板上还有些没有扒叶子的莴笋,旁边的篮子里还有些鸡蛋,撸起袖子就开始忙活起来。
别看他个子大,动作起来却是精细又迅捷。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腊肉和莴笋都配好了菜,又吩咐老周把昨天剩下的韭菜跟鸡蛋和弄在一起。
这些忙好了,凉锅凉油放进去的花生米也已经炸得差不离。
挑了颗花生出来,嚼着已然没了花生的生味儿,还带着几分软乎劲,关庭关了火,把花生捞出来撒上盐。
“簸几下,别堆在一起糊了。”他给老周安排了个简单活儿。
将油倒出来,剩了个底,关庭三下五除二将韭菜鸡蛋饼煎好,又将莴笋炒腊肉做熟。
不过片刻功夫,三碟热乎乎的小菜就上了桌。
“你这手艺得几年的功夫!”
老周还挺识货,一眼就看出关庭厨房里的把式有段位。
“都是小把戏。”
倒不是关庭谦虚,这点手段在他身上,啥也不是。
老周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散酒,给两人倒上,而后惭愧地道:“家里出了丑事,叫你笑话了。”
关庭哈哈一笑:“谁家里没个家长里短,要我说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不肖子孙自古以来就没有少过。
史进把爹妈都给气死了!可到头来人家还是梁山好汉,响当当的名号!”
老周摆了摆手,叹气道:“我还能指望他去造反还是怎么滴?
这事儿啊,说到底还是怪我。
年轻的时候不学好,瞎混,没时间管教儿子,也懒得管教,没那个心思。
到头来最后还是都得报应回来。
这就是天道循环,一饮一啄都是定数,前面欠的账,后面就得还。”
老周唏嘘感慨,抿了一口酒道:“你知道这小子为啥要抢我东西不?”
“为钱?”
关庭说出了个万能答案。
不孝子孙之不孝,多半都落在钱字上面,从古自今都没有变过。
“是也不是……”老周叹气道:“我就一个修车的老头子,哪里来的钱?
一天的收入就算都给他拿去,也不过几块钱,买包好点的烟都不够。
他惦记的是我家里的几个铺子。
我家里在成县原是有产业的,还不是小产业,原是成县最大的地主。
那会儿打仗的时候,我爷爷把家里的好些东西都捐给了军队,还让他们在咱们家的住宅里面安置部队伤员。
这些事儿我小时候都亲见过……
到后来解放了,这些祖产有一部分就退回给了我家。
年轻的时候我迷上了赌钱玩女人,将大半的家业都挥霍没了,手底下却还是剩了几个好地段的门脸儿房。
我那不肖的儿子,如今也是走上了我的老路,成日里都在游戏厅里面玩老虎机。
输了就拿家里的东西卖了当钱。
现在这破家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卖的东西了,就打起了我那几间门脸儿房的主意来。
你看到他抢我的包,要的就是包里面的钥匙,那是我放重要物件的小铜箱子的钥匙。
他想拿了里面的房契把房子卖了……”
关庭倒是不关心老周家里有多少门脸儿房,但这老头看起来惨兮兮的,上次追杀手的时候又帮过他,关庭觉得应当帮一次。
“你儿子是去哪里玩的老虎机?”
老周苦笑道:“成东头一家游戏机室后面。
我去里面找过他两回,结果都被人给扔了出来。
这事儿也怨不得别人。
我以前就是赌博玩掉了大半个家产……
如今他又愿意陷进去,我也没办法。
我原想着如果是寻常赌博的话,早些年自个儿手底下还有些手段。
要是常规赌场,我能去找回点场子。
但这老虎机……实在不是我能搞得明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