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飞的乙骨忧太生生撞倒了一大片粗大的松树。
树干倒地的隆隆声此起彼伏,烟尘浓厚到几乎遮蔽了视线。
乐言寺嘉伸迅速冲出结界,不顾漫天的蟑螂和空气里的瘴气,拼劲全速奔向乙骨忧太身边。结界里的歌姬甚至连增幅都没来及叠加。
然而,那边的黑沐死速度更快,它细长的身躯几乎划出破风声,手中的烂生刀闪过一道幽光,直直舞向乙骨忧太,顷刻间便移动至其身前三米处。
乙骨忧太瘫倒在断折树干的旁,低着头毫无反应,猩红的血丝从他嘴角缓缓淌下。村雨掉落在一旁,刀柄处沾着粘稠的血污。
全速奔向这边的乐言寺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速度比不上全力爆发的黑沐死。
黑沐死发出兴奋的嘶吼,向身前用力挥出烂生刀,昆虫复眼中倒映着乙骨的人像。
喀——
泥土炸开的闷响声突然爆裂开来,下一瞬间,巨大的蠕虫从黑沐死身下显形,残暴凶戾的口器张至最大,宽厚的身体同时直直向上冲去。
凌空向前起跳的黑沐死此时毫无支点,无处借力的身体难以大幅度改变方向,它试图强行止住冲势,只是突然钻出的蠕虫速度更快,瞬间便咬住它的腰部,层层嵌套的钢牙深深刺进它的肌肉,蠕虫硕大的身躯此时才勉强显露一半。
地裂声翻倒了大片树林,蠕虫扭动着头部,将黑沐死顶到空中十米的高度,在它斩到蠕虫口器的前一瞬间,体型庞大的沙漠蠕虫突然化成一道黑色咒力潮汐,向着下方某处飘去。
一时间,仅剩下被乙骨消耗许久的黑沐死悬留在空中。
震耳欲聋的嘹亮吼声霎时从另一侧传来,黑沐死还未来得及转身应对,便被重重撞飞。
体型修长矫健的龙形咒灵全速冲刺,应声顶飞滞留在半空的黑沐死,洁白不带一丝污垢的躯体在空中摇摆起舞。
在它身后,还跟着数十条形态完全相同的咒灵,只是这些咒灵全身漆黑,都是由影子构成的虚假克隆体。
数十条龙形咒灵围绕着悬在空中的黑沐死轮番攻击,后者根本没有发动领域的间隙,又因为全身飘在空中毫无借力点,只能胡乱挥动手中的烂生刀。
然而不管是「腐蚀」还是「寄生」的能力,对于那些黑影般的复制体根本毫无功效;而那只通体洁白的本体,鳞甲万分坚硬,黑沐死仓促下的斩击伤不了它分毫。
远处密密麻麻的蟑螂群,则被同样数量庞大的「墨鱿」当做靶子击落,带着特殊符箓的「墨鱿」射入蟑螂群的瞬间便轰然爆炸,炽红剧烈的火焰瞬间吞噬遮天蔽日的蟑螂群。
林中。
乐言寺嘉伸看到眼前场景,不免松了口气,随即加入清剿变异蟑螂的行列。
那边,一道颀长人影缓步走向这边,他看着靠倒在树干前的乙骨忧太,开口询问:“还能起来吗,忧太君?”
代表着沙漠蠕虫的那缕咒力从他指尖没入体内。
“咳、咳!”耷拉着脑袋的乙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向后仰起脑袋,露出满是划伤的脸庞,嘴角和鼻尖还浅浅渗着血丝。
“嗯——多亏夏油先生来得及时。”他勉强抬起右手,脱力感令手掌抖个不停,虎口处撕开了巨大的伤口。
穿着冬装的夏油杰一脸怜惜,有些埋怨道:“……泽也真是,这样的对手,还什么都不准你用吗?”
乙骨忧太闭上眼睛,闻言轻笑回应:“老师的用心我能明白——过于依靠术式也会出问题的。”
夏油杰看着他这副惨样,还不忘帮自家老师说话,不免一时感叹“泽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空中的那场单方面殴打也接近了尾声,「虹龙」和相应的「影?虹龙」简直是黑沐死这类诅咒的天敌。
伤痕累累的黑沐死被夏油杰轻松降伏,接着变成颗圆润的咒灵球,静静躺在他手心。
满天的变异蟑螂也随之消散。
乙骨忧太看着夏油杰,后者一直握着咒灵球并不吞下。他难免有些好奇,忍着疼痛发问:“……夏油先生在等什么吗?”
“嗯?你说这个嘛——”夏油杰瞬间就明白乙骨同学在疑惑什么,托起咒灵球笑着道,“我打算带回去当做饭后甜点……空腹吃的话,肠胃会不舒服。”
他笑眯眯地解释,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乙骨忧太大跌眼镜。
——夏油先生……原来是这样性格的吗?
——怎么感觉……和五条老师这么相似?
——不,不,不对,应该说,「他们不愧是好友」吗?
夏师傅好似没注意大脑宕机的乙骨同学,自顾着跟他详细讲解,“不同种类咒灵形成的咒灵球有什么不同的味道”,以及……“适合当做哪些菜肴的「饭后甜点」”。
另一边,高专的特殊病房内。
苏泽靠在床边,扭头看向窗外极远处——那里是京都高专的后山。
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笃定,那里,就是羂索的位置。
他神色平淡,视线遥遥越过近处的树梢、稍远处的山林、一直落到最远处的高峰上。
极远处的山峦之上,两前两后、共四道身影立在阳光下。
虎杖香织看着高专结界的边缘,刚刚那场血战的残像还真真切切保留着,轰然倒塌的大片树林、数不清的深坑,即使是在极远处的山上,也能大致窥见那片狼藉。
“嗯~”虎杖香织看向山脚处,蹙眉思索,“果然,高专的结界,很难从外面直接破坏——应该说「不愧是天元」吗?”
虎杖香织抱胸抚着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她这些年,一直在完善各处的结界和封印呀……就连黑沐死的封印都费了好一番功夫——”
她身旁,身材矮小的诅咒暴躁开口:“行了!我才不管这些!”
这才看清,它头顶和两耳处竟然是三个迷你火山口,只是耳朵部位用木塞严丝合缝地塞上了。
头顶的火山口,似乎随着本人暴躁心情同时躁动,一点点岩浆和火星从中溅出,落在地面后,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面部中间只有一只硕大的独眼,满嘴黑色的牙齿,宛若东洋的艺伎。
它死死盯着乙骨忧太跌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