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微瑶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得后背被人狠狠一踹,身体不可控制地往前扑。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伸出双臂,不停地“扑腾”。
在摔下去的过程中,她的双手捞到了松树树枝和树根。
骆微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抱住那棵歪脖子松树。
她整个人悬空在悬崖边,随风摆来摆去。
胡姨还想以同样的手段推徐暮迟下山。
但被徐暮迟反手一拳,打晕在地。
徐暮迟着急万分,想把骆微瑶拉回来。
但是他又无法直视和面对犹如野兽巨口的山崖底部。
“该死的!”
他嘶吼了一句,然后气喘吁吁,整个背部贴在崖边。
他看了一眼正挂在树上,正奋力一点一点攀回树根下的骆微瑶。
“徐暮迟,你可以的,一定要救回瑶瑶,一定要!”
他抹了一把雨水,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忍着巨大的恐惧和不适,匍匐着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慢慢把手伸过去。
“瑶瑶,不要害怕,我来救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骆微瑶听出徐暮迟的害怕和恐惧,便喊道:“老徐,不用出来,你就在那儿等我,我可以自己过去。”
十几年坚持不懈的体能训练,让骆微瑶的体力和意志力比常人好得多。
如果不是右手臂做过手术,依靠自身的臂力和腰力,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攀爬回来。
骆微瑶想早点脱离困境,忍着右肩带来的剧痛,一跳一甩地攀着树根慢慢回来。
就在徐暮迟即将勾到她的手时,黑色的罐子从树根与山岩之间的夹缝中滑落。
骆微瑶眼疾手快,腾出右手,稳稳抓住。
徐暮迟又挪动了一些,并大喊:“快抓住我的手!”
可是骆微瑶有好几次想把罐子交到他手上,但是都不成功。
她仰头看了看上面,紧咬银牙,用力一抛,将罐子抛到草丛中。
右臂肩胛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疼得骆微瑶倒抽好几口冷气,她无力地垂下那疼痛不已的右手。
在连续几次把右手伸给徐暮迟无果的情况下,她又想勾住树枝,想缓解一下左臂承受的重量。
但是右臂已经疼得麻木,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骆微无奈地低头看着脚下。
过了一会儿,她抬着头,半眯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老徐,你不要白费力气,我得跳下去。”
徐暮迟还在艰难地挪过来,语气坚定又紧张。
“别说傻话,很快……很快我就拉到你的……手。”
他半个身子已经伏在那根松树上,全身颤抖,脑袋青筋爆出,眼睛不敢往下看。
“骆微瑶,你敢跳下去,我就跟着你跳下去!”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徐暮迟整个身体一歪,也挂在树上。
双脚悬空的感觉让他惊恐万状,一边大喊一边挣扎。
树根被雨水打得湿滑,骆微瑶原本觉得左手手指正慢慢失去抓握力。
被徐暮迟这般闹腾,晃动的老松树让她觉得,自己离掉下去不远了。
这个男人在地面上冷静自持,甚至还有些杀伐果断,怎么一离开地面就像个—“小丑”,而且还是跳梁的!
骆微瑶再次无奈地垂下头,瞪大眼睛看着灰蒙蒙的脚底。
“老徐,如果我摔下去死了,记得帮我收尸。”
骆微瑶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让徐暮迟闭嘴,并停下所有的动作。
他伸出一只手,想拉住她。
但是自身体重不轻,加上树根湿滑,刚伸出去又不得不收回来。
“瑶瑶,你坚持住,我马上过去。”
说着,他好像战胜了恐惧,两手交替,慢慢靠近骆微瑶。
终于,他再次伸手过去的时候,抓住了她手。
骆微瑶的手冰凉,但是她脸上是温柔和煦的笑容。
“老徐,你这辈子真的只爱我一个人?”
徐暮迟心里正急着,听她这样问,不由得想发火。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什么!”
“如果我跳下去,你也会跟着我跳吗?”
“骆微瑶,你信不信我把你……不要!”
徐暮迟一只手胡乱捞勾,但还是没有抓住掉下去的骆微瑶。
崖底传来一个沉闷撞击声。
这个声音把徐暮迟的心捅出一个窟窿。
他觉得自己心跳停止了,脑子一片空白,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骆微瑶的名字。
此时,雨已经停了,山上的白雾正慢慢消退,天边。
徐暮迟单手挂在树上,看着阳光正一点一点地从乌云边挤出来。
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席卷而来,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隐隐约约听见骆微瑶在喊自己的名字。
“瑶瑶,我坚持不住了,我来陪你。”
徐暮迟泪流满面,眼睛一闭,手一松,跟着也掉落下来。
山脚下。
骆微瑶齐胸插在那堆黑乎乎、软绵绵的“有机”肥。
有好几次,她想站起来,但是根本出不来。
那堆肥料很高很厚,是村民为秋耕做准备用的。
刚才骆微瑶往下看的时候,看到这堆现成的缓冲地带。
在目测它能够承接自己,她决定放手一搏,直接跳下来。
其实,二郎山并不高,那棵老松树长在半山腰,到山脚下不过是三四层楼的高度。
只是他们在胡姨争斗太激烈,挂在树上太紧张,所以一时忘记它的真实高度。
骆微瑶无力地垂着头,又使劲全力喊了好几声徐暮迟的名字。
没有回应。
她仰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形一样的“不明物体”砸下来。
“妈呀,高空坠物!”
骆微瑶连滚带爬,奋力挪出一个位置。
“砰”,也是一个沉闷的声音。
徐暮迟没有直插下来,而是屁股先着地,除了头,整个身体全部埋在肥料里。
溅起的肥料糊了他一脸。
骆微瑶先是一愣,然后咯咯笑起来。
徐暮迟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摔得四分五裂,没想到屁股和背部热辣辣之外,其他什么感觉的也没有。
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的耳边传来骆微瑶的清脆的笑声。
他睁开眼睛时,正好对上那双水杏一般的眼睛,还有那颗现眼的小虎牙!
“瑶瑶,你……你没事吧?”
骆微瑶一边笑,一边用手擦掉他脸上的“农家肥”。
“没事,我们都没事!多亏了这堆牛粪、猪粪、鸡粪、人粪……”
骆微瑶知道他爱干净,所以想跟他开个玩笑,故意说出各种粪便“恶心”一下他。
徐暮迟有种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他的眼泪再次冲出来。
他从农家肥堆里掏出双手,一把搂住骆微瑶,对她又是亲又是啃。
两人满脸都是农家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