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恒长老的羽化登仙诀!”兽炼门学子已纷纷呼出声来,看那青龙变化,眼中现出不可遏止的兴奋,羡慕与渴望。
这羽化登仙诀在兽炼门也算一门极为特殊的仙法,可大幅度提升炼兽战力。恒无敌就是兽炼门中最擅此道的修者,他的羽化登仙诀早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将蛇妖化龙作战,实力堪称恐怖,不过也正因此,他的炼兽素来不以多取胜。
这刻青蛇化龙与一般的炼兽牌出现大为不同,而是从恒无敌身体中不断窜出,巨大的身躯渐渐弥漫整片天空,惟有一条龙尾依缠绕在恒无敌身上,大半个身躯横扫风云,对着明夜空疯狂喷吐着青色烈焰,整个天空都处在一片青火燎原之中,撞在下方气罩上,更是不时迸发出迷离彩光。
面对这恐怖青龙,明夜空却只是如闲庭信步般在空中自由行走着。
曾经有人说过,明夜空或许不是十九天魁中最强的,却一定是十九天魁中最潇洒的,他的战斗看起来永远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不急不缓,如果仅看其表情,甚至会察觉不到他在战斗。
青龙烈焰里,明夜空信步游走,身形飘忽,总是出现在任何可能出现地方。
天空于他仿似平地,由着他自由行走,用不着任何飞行的法术。
每一次踏足,空中就会现出一片涟漪。
于是伴随着他的脚步,就能看到天上处处涟漪盛开,在青龙焰火的映衬下,有若节日最璀璨的烟花脚印。
这些脚印就这样随着明夜空东一块西一块的出现着,时起时灭。
对大部分学子来说,这些脚印并无意义,相比明夜空的潇洒,恒无敌的暴烈,青龙的气势其实更具有观赏价值。
这也是学子们多少年来才有机会看到的天心巅峰级的战斗,也正因此,他们其实并不能真正看懂这样的战斗。
或许少数有例外。
当大多数人集中注意力在恒无敌和青龙身上时,唐劫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天空中的那些脚印。
乱风步!
这是乱风步!
二十七星乱风步!
昨天拿到乱风步时,唐劫将这步法大致翻看了一遍,对乱风步也有些了解,大体知道其运用方式。乱风步的行气并不难,真正的核心还是在二十七个星位上。通过这二十七个星位来达到一定范围内的自由腾挪。
这自由腾挪到底可以自由到什么地步,看这刻明夜空的表现就可知道——只要他愿意,这片战场上的任何地方于他都只是一步之遥。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打的着他?不仅如此,就算是用来进攻也同样犀利无比。
不过二十七个星位点本身就是修炼乱风步最复杂最艰难的部分,每一个星位都需要计算和排布不说,更有无数种组合耗人心力。
唐劫只是看了一下二十七星的组合分列图表就看得脑袋都要炸了,更别说涉及到具体的运算运用了。
直到这刻看到明夜空举重若轻的运用乱风步,唐劫心中终于有些悟了。
那一刻,他对这乱风步突然有了种前所未有的理解。
气息运转中,身周一切突然间变得仿佛静止了下来。
每一个呼吸,每一个气机,都在身边萦绕,无论身前身后,唐劫都能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感受到其存在。
在这感受中,唐劫隐隐觉得自己与天空中的明夜空似乎也产生了某种相联的感觉。
这感觉并不强烈,若有若无,使得唐劫不得不努力去抓住。
眉心中一点温热更是不停地放大,目力运用到极限,捕捉着天空中漫行的足迹;感觉运用到极限,感受着冥冥中相连的契机。
突然间唐劫踏出一步,这一步是斜向前跨。
与此同时明夜空也是斜向前跨一步,身形在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恒无敌身后。
唐劫依旧巍然不动,只是左足跟上,再踏一步,明夜空竟也是与他做出一样的动作。
两人的步伐在这刻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天空中正在战斗的明夜空发出一声轻咦,低头看去,正与唐劫对望,依旧是负着信步游走的他,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意。
对于唐劫把握住他步法中的脉络并紧紧跟随,他并没有在意,反倒满是欣赏。
这刻继续踏步,长声道:“乱风二十七象,以风为首,故名乱风步。其气起于巽,巽风正端,为大风象,可行于艮成风山象,可行于离成风火局,可行与乾成风行九天法,亦可诸法并用,诸行并起,如彼般……”
他骤然加速,一连踏出十二步,又急又快,唐劫一时竟未能跟上。却见空中幻象突生,风火漫卷,那青龙吐出的烈焰竟是向着自身席卷过去。
明夜空的声音这才悠悠传来:“如彼般,行于风,踏于空,步步如履平地,穿乾倒坤,行坎离艮,是为风林火山!”
说着他双手一震,一股雄浑气浪砸向恒无敌。
恒无敌怒吼一声,青龙卷身,气潮飚涨,反袭明夜空。
明夜空身躯急转,已在天地间拉出无数幻影。
这次不仅是唐劫,就连戚少名看得都入迷了。
明夜空的乱风舞空对他的浮光掠影同样有着莫大指点。
这是风与山的对决,也是轻灵与野蛮的战斗。明夜空如长空舞剑,翩跹自若,恒无敌则若暴走狂龙,上天下地气势雄浑。
如果没有四大天心联手布下防卫,单是他们交手的余波,就足以摧毁这片斗场,看得一群人亦为之心神摇动。
而对唐劫来说,这一战却无疑是让他受益最多的一战。
明夜空的指点让唐劫一下子明白了乱风步的奥秘所在。如果说星是文字,是数字,那么象就是图形,是画面。当两者结合时,展现眼前的便是那无尽奥秘。
这刻眼前无数幻影闪过,唐劫再克制不住,突然啊地大叫一声,捧着眉心坐倒。
“唐劫,你怎么了?”叶天殇蔡君扬同时俯身问他。
唐劫捂着眉心狂喘了几口气,这才道:“我没事。”
眉心中那道竖目在这刻受到刺激又张开了些,唐劫不敢放手,只能等竖目渐渐消失后这才放下手,顺带擦去眉心间的一点血珠。
再看天空,双方依旧战得激烈,明夜空固然还是原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恒无敌也仍然气势冲天,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再打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不过象这样打下去,也不知何时方是尽头。
这边天涯海阁的何夫人已笑道:“打也打过了,气也该消了,还是回归正事要紧。”
说着长袖一甩,对着远处弹出一指,同时天神宫,千情宗,七绝门也同时出手,四股灵压泛起,原本翻江倒海般的天空突然间平静下来,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恒无敌大怒还想发作,只是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的过四人之力,却是被硬生生压回地面。反倒是明夜空借机飞退,已是先回了地上。他和恒无敌不同,只是为了保护自家学子而出手,因此对罢手停战是没任何意见的,反正被骂丢人的也不是他。
这边何夫人已道:“恒兄,再要打下去,这仙缘会也就不必开了。”
听到何夫人这么说,恒无敌这才放弃挣扎,怒瞪唐劫一眼,这才道:“我不会放过这个小子的。”
唐劫撇撇嘴:“我洗月派的人,何时还指望你兽炼门的人对我们大发慈悲了不成?”
一句话又把恒无敌给堵了回去,气得他又要暴走,总算四人联手压制,不给他发飚的机会。
那天神宫的金袍老者道:“何夫人说的是,口舌之争,不过小事,不必多做争执,倒是那天神甲的来历需要好好交代一番,恒兄还是稍安勿躁吧。”
恒无敌听得心中越发愤怒起来。
那金袍老者不知道自己已在无意中犯了个大忌讳。
在他看来,几句骂人话不过就是口舌之争的小事而已,弄清天神甲来历才是大事。
从事件重要性上讲,他这看法一点错都没有。
但从当事人感受来讲,事情就完全变味了。
对恒无敌而言,天神甲来历不重要。这些年天神宫外流了也不知多少天神甲,就算有那么一两件落在洗月派手中,也未必就奇怪了,兽炼门还不至于为此就认为天神宫和洗月派勾结。反倒是一个小辈敢辱骂自己,从感情上却是大事。
象那天涯海阁的何夫人说这话,他能接受,因为彼此不是朋友,那金袍老者说这话,他便万万不能接受了。
他恒无敌当众受辱,身为自己的盟友门派不帮自己,反倒劝阻自己,甚至说这是小事让他别纠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是让他极恼火的。
身为己方之人,却去站在所谓的“中立”立场,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这就是恒无敌的看法。
这刻他心中愤怒又发作不得,只能强忍下去,内心深处却已对着金袍老者印象大恶,只觉得此人讨厌无比,愧为盟友。
这时那一直未说话的逍遥宫宫主突然扬声道:“关于这件天神甲,本宫倒是知道一些。”
恩?大家一起看向逍遥宫。
那逍遥宫主面罩薄纱,坐在中央高处道:“前几日这城里有一具值日战傀遭遇突袭,头部被斩,兵甲丢失。我虽然下令调查此事,但由于往来仙家众多,能人无数,一时亦难以查的周全。没想到今天却见到了这件丢失的战甲。”
“哦?”明夜空挑了挑眉头:“宫主怎知,这件战甲就是贵宫丢失的那件?”
逍遥宫主回答:“这件战甲本是天神甲,但是为了不引起太多误会,故漆以黑色,以资区别。正因此,这黑色天神甲,目前也只有我宫拥有,外面几无流传。”
“怎的听起来,倒象是天神宫与逍遥宫有什么秘密协议一般?”千情宗的那名艳妇已是哼了一声。
这话让逍遥宫主也是一滞,还是那金袍老者忙陪笑道:“连仙子误会了,不过是换个颜色,骗骗无知小辈可以,怎可能骗得过几位。只是不欲多生是非,为息事宁人而如此作为罢了。”
“这么说来,没有幕后交易?”那天涯海阁的何夫人也问。
金袍老者再度重申:“绝无此事。”
“那好。”明夜空点点头:“我们就等着看结果便是了。”
他这话一出,金袍老者心中大骂明夜空狡猾。
很显然,此次仙缘会后,逍遥宫若选择天神宫,那其他几派怕是就说不得要给天神宫栽一个幕后交易的罪名了。
换句话说,天神宫要想证明清白,从现在起就得做好放弃准备。
这是在将他们除名啊!
金袍老者恨的牙痒痒,只能看看恒无敌,期望他来帮忙说几句话。
没想到恒无敌把头一撇,道:“说的也是,有些事总要看过结果才能明白的。”
金袍老者气的心中大骂。
只是恒无敌不帮忙,天神宫在此事上一下成了孤家寡人,他也只能忍着气道:“诸位大可放心,在此事上,逍遥宫会有自己的选择,绝不受我天神宫影响。”
这句话几乎表明了天神宫要退出此次争夺。
不动声色间就解决掉一个竞争对手,就连明夜空都感觉内心舒爽。
这时那金袍老者又道:“那现在可以让那小子说一下战甲是怎么回事了吧?”
明夜空回头看看。
唐劫站出来道:“这战甲的确是我们偷来的。那天比赛过后,我们知道第五天就是和兽炼门死拼之日,由于赫连师兄实力过人,而君扬又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和名扬一起为君扬担心,就决定想办法为他增强实力,提升战力……”
书名扬听得心中一慌,怎么又有我?
唐劫已继续道:“由于比赛之前,各人法器都有记录,不可随意借用,要想帮君扬提升实力只能另想他法。当天我们三人喝酒,想来想去想不出办法,再加上喝得有些多了,一时情急,就决定挺而走险……”
是你,是你决定挺而走险,不是我!书名扬心中暗怒,只是想辩驳又无从辩起。
唐劫并没有说是他和书名扬蔡君扬三人一起做的此案,只说他们为此战发愁喝酒,至于事后……反正就是杀战傀抢兵甲呗,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有意无意间,别人就以为这是唐,书,蔡三人联手做的。
蔡君扬倒是无所谓,他连战甲都穿了,就算抢的人有他一份也算不上黑锅。书名扬却有冤无处申,心里急得仿佛有团火在烧。
这刻随着唐劫道来,大家渐渐也明白了战甲来历,看着三人,眼里充满惊讶,佩服,只觉得这三人好生胆大妄为,竟然连洗劫战傀的事都干的出来。
蔡君扬和唐劫都被注视的习惯了,丝毫无动于衷,惟有书名扬被绑上贼船,就这么暴露在大众之下,只觉得难受无比。
待到陈述过一遍事实后,唐劫对着明夜空半跪拱手道:“小子为求胜利,胡作非为,为门派抹黑,是为罪过,现已秉明事实,还请明师发落。”
明夜空听了笑笑:“你这小子,确是胆大妄为。等此事结束后,我自会好好惩罚你们,现在先起来吧。”
“是。”唐劫这才起身肃穆而立。
那金袍老者呆了呆:“明夜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盗取战甲,洗月派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明夜空已打断他:“他们盗的是逍遥宫的战甲,要交代也是对逍遥宫交代,和你天神宫没什么关系。”
说着明夜空对着逍遥宫一拱手道:“洗月派御下不严,门下学子肆意妄为,明夜空在此代我学院学子向宫主致歉!”
那逍遥宫主遥遥回礼:“明兄客气了。”
明夜空已道:“我派学子对逍遥宫造成的损失,我洗月派一力承担,全额赔付。至于这三个闯祸的小子,等他日归去后,也会重重责罚。”
一群人听得目瞪口呆。
没有人相信明夜空真的会责罚唐蔡书三人,如果他真想罚,就不可能代三人赔偿逍遥宫损失。
不为别的,只为蔡君扬打平了赫连虎,狠挫了兽炼门锐气,明夜空就不可能去责罚他们。
至于说一件战傀损失……对洗月派而言,那算个屁?
更何况还有唐劫狠骂恒无敌,明夜空逼退天神宫诸事。
此事之后,唐劫只怕注定是无罚有赏了,大家都不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