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止觉得今天的衣服格外难清洗,甚至还有些硌手。
低头一看,是苏木的。
难怪!
正哼哧、哼哧地卖力搓洗着,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顿时一惊,人也慌忙起身。
他好怕是蛇!
虽说这么多年家中都没有出现过蛇,可自从他在地里见到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也随之留下阴影,生怕院子里也冒出一条。
“苏木?”
陈文止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才发现是苏木,她手中还拿着个小凳子。
“怎么一惊一乍的,来,坐这上洗。”苏木把凳子放在他脚边。
陈文止和小凳子对视几眼,并没有坐下,而是忍不住多瞅了几眼苏木。
苏木绕去井边,连带着把旁边的空水桶放到压水井下。
像是丝毫不费力气般,几下压出一桶水来。
接着她又把水倒进一个空盆子里,蹲下身,拿起自己清洗好的衣服,在里面漂洗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以至于陈文止反应过来时,苏木已经漂洗完一件衣服。
“不用你……”
陈文止按住苏木再次过来拿衣服的双手,小声支吾着。
苏木是个很爱赖床的人,今天为嫂子们买布的事起着大早出去,回来后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又过来帮自己洗衣服。
陈文止蹙起好看的眉。
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他发现最近的自己很奇怪。
苏木要是一直盯着他看的话,他会感到羞怯。
若苏木不看他,他又会觉得气恼。
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在无理取闹呢。
陈文止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
只是紧紧地按住苏木的双手,用肢体动作来表达,不让她再继续辛苦了。
洗衣盆子里,苏木两手抓在衣服上,而陈文止的双手覆在她的上面,为了不让她继续,他暗自用力。
对苏木来说,陈文止那一丝力气可太不够看了。
玩心渐起,手逗弄似的从他那里撤离。
挪动缓慢,每次也只抽出一点点。
陈文止见状更加用力,因在施力,指节都开始泛白。
可还是没起到任何作用,苏木的手还在移动。
陈文止没有放弃,继续使出吃奶劲儿。
苏木眼中泛起笑意。
怎么办?
她觉得陈文止好可爱。
让她想起大黄小时候了,明明抓不住她手中的小鱼干,也硬是用两只小爪子奋力地扑腾着,最后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的。
此刻的陈文止就和大黄一模一样,又可爱、又可怜的。
苏木把撤离的时间拖得很漫长。
不仅如此,手指还时不时地拱起一下,挑逗着耳尖已经见粉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苏木抽出一只手。
却在下一秒,又盖住陈文止的。
她的手掌没有直接覆上去,而是先从拇指,然后食指、中指……一根、一根地贴上。
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直至他的脸颊变红。
陈文止变得羞怒,夹在苏木大掌之间的双手想要抽走。
这回换苏木用力了,力道适中地按住他的双手,阻止他逃离。
苏木双目紧盯着对面人,不放过他任何的小表情。
陈文止视线逐渐左右乱飘,生怕被人瞧见的窘迫模样,让苏木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怎么这么可怜啊。
让人忍不住想……更用力地欺负呢!
苏木黑眸渐深,里面有难以言说的情绪涌动。
“疼……”
一声嘤咛溢出,让苏木回神,也收回自己的双手。
见他还呆愣愣地僵持在那儿,苏木玩心又起。
单手撩起一捧水,在他还保持着刚才动作的手上,倾倒而下。
“舍得说话了?”
陈文止的小情绪瞒不过苏木。
从她进来时,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
看他高兴,看他纠结。
苏木也是欠儿,从上房出来后,非要惹他一下。(欠儿,东北话类似于犯贱的意思。)
可一看到他失落的小可怜样,苏木又后悔了。
所以她急忙从东厢房出来。
自己惹生气的,当然得自己哄着喽!
六月下旬的天,闷热初显。
盆子里的水经由阳光照射,变得不再冰凉。
温热的水倾泻而下,顺着陈文止的手腕处向下流。
在他的手背分开,均匀地顺着每个指缝,滴答、滴答地流淌进水盆里。
可能之前一直用力挣扎的原因,他的眼周微红,那双漂亮到不像话的桃花眼,直白地望着苏木,清澈又迷茫。
“我没有……”陈文止否定着,说出口的话竟带着淡淡哭腔。
苏木呼吸一滞,她努力地压制着胸膛里疯狂翻滚的热潮。
可越是凝视他无辜的眼神,越觉得燥热难耐。
手也不受控制地伸过去,覆在呆愣着的人儿手上,把每根手指都插在他的指缝里。
然后缓缓地包住他的手,在水盆中攥紧……
“小壮,太阳越来越晒了,你今天咋还没洗完呢?”
陈母整理好房间的布料,也翻出一堆脏衣服打算过来井边洗。
打开上房的门,她看着光秃秃晾衣绳满脸诧异,一般这个时候三儿子都把衣服洗好、晾到绳子上了,怎得今儿个这样慢。
刚踏出一步,陈母忽然想起忘记拿肥皂,遂又折返回去。
等她再出来时,发现三儿子满脸通红地缩靠在压水井边,僵硬的跟块石头似的。
额……
咋地了这是?
视线一转,陈母发现一件更荒谬的事。
三儿媳竟然在洗衣服!
好吧,是漂洗衣服。
真是稀奇了,往常这种事小壮都信不着苏木,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做的。
怎得今天这样反常?
陈家的晾衣绳在东、西厢房之间,那里拉了一条长长的粗绳。
苏木把所有的衣服漂洗好、拧干,快速搭在上面。
看着晾衣绳上面,‘整整齐齐’的衣服,陈文止罕见没有说出挑剔的话,而是疾步回到东厢房。
苏木把盆子里的水都倒掉之后,也匆匆进去。
陈母边洗衣服、边在心里纳闷儿着。
咋了,小儿子眼神不好使了?
他竟然能容忍苏木晾晒的衣服?
儿子忍得了,她这当妈的可忍不了一点!
不是她做婆婆的挑剔。
而是……该咋说捏。
唉……
陈母放下手中的湿衣服,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走到晾衣绳前,把缠绕在一起、像一堆鸡肠子似的衣物抖开,抚平褶皱。
她觉得苏木以后还是别洗衣服了,晾衣服也别了。
这种事,她自有人选!
陈母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衣服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位于她左手边的东厢房里,是怎样的炽热、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