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啜泣着:“小姐,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伤口不深,不然我会自责死的,我要是好好守着小姐,危险的时候还能替小姐挡一挡啊。”
小姐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不似亲人胜似亲人,她只希望小姐平安顺遂,有什么事冲着她来就好。
赵月白站在衣柜旁,回身拍拍若儿的头,嘴角扬起一抹平易近人的笑。
她柔声道:“问题不大,战场可比刚才血腥惨烈多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啊。”
赵月白想了想,扒开胸襟,让若儿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你看,这些伤口是不是比这次严重多了?以前我都没事,这次当然也不会有事。”
看着她身上纵横交错的大小伤疤,若儿眼泪掉得更凶了,半年多不见,她的小姐过得是什么日子哟。
若儿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心脏上那个伤疤,不由地反问:“还疼吗?”
赵月白看她手直哆嗦,不禁笑着说:“现在不疼了,被刺中的一瞬间感觉不到疼,当时还能听到衣服被划开的声音呢,过一会儿就疼了,疼得人死去活来的。”
若儿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皱紧一张小脸,“小姐,我光是听你说都觉得好疼。”
“这个,是去福三县的时候被刺伤的。”她又指指自己的肩膀给若儿看,一脸的平静。
若儿把目光看向她的肩膀,心疼得直皱眉,她看着都觉得疼,小姐当时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赵月白指着若儿刚刚抚摸过的伤疤,“肩膀比胸口还要痛嘞,胸口受伤时一直是卧床养伤,还是医术最高的军医给我治疗。肩膀受伤的时候,被敌军追杀,吃也吃不饱,还要受冻,所以这里痛得很。”
还有梁遇江气她,后面的她没说。
“我可怜的小姐啊。”本来一直默默流泪的若儿,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赵月白看她哭得像个孩子,不禁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傻孩子,哭什么哭。这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得站在你面前吗?”
若儿看着她因为受伤而包扎的手臂,明显比正常的手臂粗了一圈,难过直皱眉:“可是你又受伤了。”
“这点伤算什么啊。”赵月白无所谓的笑着摇头。
赵月白柔声安抚好她,若儿又反过来对她一阵嘘寒问暖,见她身上都是血,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作罢。
若儿想到至始至终不见接替自己工作的女孩儿,眉头一皱:“小竹呢,她为什么没守着小姐?她在的话,小姐就不会受伤了。”
赵月白笑着解释道:“小竹替我洗衣裳去了,就是她最先发现刺客的。再说她弱不禁风的一个小姑娘,在也帮不了多大忙。”
她声音柔和,面目表情也非常温和,一点儿都看不出才经历过刺杀的样子,若儿十分钦佩她。
若儿一手扶着赵月白在床边坐下,一边偷偷观察赵月白的表情,试探道:“小姐,我想跟你去京城,其他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赵月白叹口气,温声道:“我和灿灿两个人你照顾得过来?京城可比这边复杂多了,说不定连我都有去无回呢。”
“连小姐都有去无回?”若儿闻言,惊恐万状的僵立在原地,见赵月白点头,她心里一慌。
若儿皱着眉头给赵月白出主意:“这么危险,小姐可以不回去呀。”
赵月白噗嗤一声笑了,无奈地轻轻戳戳她额头,“傻瓜,我家在京城呢,那边还有我的亲戚朋友。”
若儿歪着头看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可这边也是你的家呀。”
“唔。”赵月白闻言一怔,这句话把她搞沉默了,她沉默着揉揉眼睛,又见若儿一脸的单纯,心下好笑。
但若儿说的也在理。
赵月白向若儿浅笑,“所以我还会回来的嘛,如果我回不来,我会把你接到我身边。”
若儿叹口气,不再多说。又怕自己老是问小姐,会让小姐觉得自己不信任她,就停止了这个话题。
她转移话题问灿灿是怎么找回来的,赵月白向她解释,是自己向旱帝施压,迫于权利的压制,崔柳不得不把灿灿送给她。
赵月白勾唇一笑,面含讥讽:“所以你看,他也没那么爱你。”
在权势和钱面前,有些人的感情如草芥。
什么妻不妻的,面对利益,还不是该丢就丢。
“我知道。”若儿先是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后一脸的了然。
赵月白见她没感到意外的样子,不禁好奇:“噢?你知道?”
回想起过去,若儿痛苦地皱起眉头“他最爱的永远是权利,太子向他讨要我,他为了讨好太子,将我送给太子玩弄,若不是我趁乱逃出来,或许我早就死在了太子宫。”
“可恶。”赵月白低骂一声,崔柳简直不是玩意,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当做筹码送给别人。
“这不算什么,灿灿很有可能是他弟弟。皇帝承诺他,只要让我陪他一夜,就封他当王,那时候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若儿泪流满面的说。
她颤抖着双手捂着脸:“我本不想要灿灿,那代表我耻辱的过去,可他到底是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啊,我已经没了爹娘,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赵月白惊诧地瞪大眼睛,半晌才理解若儿的意思,崔柳简直无耻至极,他居然把若儿送到旱帝床上。
那可是他的父亲啊!父子三人逮着一个弱女子霍霍,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他怎么有脸说出若儿是他妻子的?
此时此刻,赵月白对无耻的崔柳,恨的牙痒痒。
赵月白见她逐渐苍白的脸,不忍心她再想起痛苦的回忆,便拉住她坐在自己床上。
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严肃地向她说:“今后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会好好保护你和灿灿的。”
因为赵月白遇刺受伤,行程往后推迟了半个月,养伤期间,梁遇江又开始频繁给她送汤送药的,汤被她送给小竹和若儿吃,药倒了。
姜暮越也老往她院子跑,给她带些外面的小玩意儿,也继承了亲哥的衣钵,给赵月白熬汤熬药。
赵月白这半个多月,每天都在喝汤,喝得她一看见汤就难受。
她想拒绝喝汤,可看在姜暮越亲自动手熬的汤,又想到他腿脚不便还要每天出门去买最新鲜的食材。
赵月白很给面子的来者不拒,仅限于姜暮越送的,梁遇江送的她也不拒,只不过全给小竹和若儿喝了。
她的肩膀恢复得大差不差时,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红润有光泽,恢复了刚从京城出发时的盛世容颜。
大军出发的那日,送别赵月白的若儿抱着灿灿哭得泣不成声,赵月白与她依依惜别,踏上了回京之路。
路途遥远,赵月白刚养好的膘,悄悄咪咪的离家出走。
姜暮越见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心急的不行,总是趁大军行径到县城或者小镇外驻扎后,去买些食材,给她补身体。
大家对这一切都见怪不怪了,纷纷感慨姐弟情深。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梁遇江,他只会对姜暮越恨的牙痒,想弄死他,迫于赵月白给的压力,他只能忍下。
他倒不是怕赵月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也不怕王位被剥夺。
他只怕阿月说的姜暮越有事,就是她有事那句话。
姜暮越要是死了,阿月性格刚烈,随他而去怎么办?
梁遇江不敢赌,他不能再看着赵月白死掉了。
他也不忍心阿月伤心难过,所以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他总觉得姜暮越绿茶得很,自己越是讨厌他,他在阿月面前晃荡得就越多。
除了睡觉,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吃饭赶路他跟着,阿月练武时,他也守着。
简直就是阿月身边的一条狗!
就算姜暮越这么讨厌,阿月对他也很温柔。他从没有看过阿月对姜暮越冷过脸,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非常有耐心。
反观阿月对自己,每次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横眉冷对的,让他难受得很。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宋国首都,赵月白还有点儿不习惯,她来这边时就已经是个18岁的成年人了。
她在首都没待多久就被宋执派去溢州抗敌,在汉水镇的时间都比国都的时间待的长。
所以要论感情,她对溢州的汉水镇都比首都的感情更深。
京城太多尔虞我诈,除了繁华,人性复杂得很,还有随时随地想要自己命的宋执。
若儿的提议,她也想过,她还真不想回来。
只是京城有她不得不回来的人,再者说了,她还要进宫受赏呢。
大军进城时,因为打了胜仗,归来的宋军享受到了独有的夹道欢迎,这已经是十年没有过的了。
老百姓簇拥着一起前来相迎,这次不止送鲜花野菜了,有送鸡蛋和腊肉,还有人扔铜钱。
赵月白与梁遇江骑马走在最前面,欢呼声此起彼伏,她打眼一看,看见街道挤满了人群。
正看呢,一股劲风向她袭来,在军营的警惕性让她很快找到风的来源,她伸手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