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睿带着少女行走在林间，血焰在前面开路，身后传来幻兽的怒吼与打斗的声音。
“他刚才犹豫了。”少女跟在方睿身边，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
“他只是在利用你。”
方睿看了少女一眼，“你不也是？”
“我……”少女气结，眼睛看向一边，不再说话。
方睿走到刚才传出惨叫声的位置，地面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昨天的带头大哥。
在随手结果了带头大哥后，方睿淡定地指挥血焰挖坑，烟瘴森林的规矩不能坏。血焰不满地哼唧两声，埋头刨起了土。
少女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方睿，感觉眼前的少年身上充满了谜团。
他可以救下她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面对送上门的美色，还能冷静地分析利弊，不越雷池半步，甚至真诚地劝她活下去。但面对敌人的时候，他又能冷酷地将其杀死，然后毫不慌张地善后。
他有时候真诚善良，脸上的微笑不似作伪。但有时候却又果决狠辣，杀死敌人的时候是真的内心毫无波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这个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留他在身边，不怕他关键时刻捅你一刀吗？”看着方睿的背影，少女终是忍不住问道。
“啊？”
方睿转过头来，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少女。少女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不由地想起了昨晚，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多大。”
“关你什么事？”少女恼怒地瞪着方睿。
方睿摇头失笑，这少女应该比他还要大几岁，怎么想法这么单纯？
似乎是觉得语气有些重了，少女视线偏向别处，语气缓了下来。
“我十九。”
“嘿嘿，我十六。”方睿咧了咧嘴，得意洋洋。
“你这么小？”少女有些惊讶地看着方睿，方睿耸耸肩膀。
“你也没多大啊。”
………………
不得不说，十七号还是有些天赋的，在方睿教了一遍后，便能将几个指挥的技巧学得大差不差，虽然还不能灵活运用，但面对一般的对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在付出些许轻伤后，便将对手的獠牙猪杀死，矮胖子也被叶猿顺手解决。
在将几人埋葬后，方睿将四头幻兽收入手环，只要交给黑营的守卫，今天的积分便到手了。
但为了更加保险，在后面的几天留有更多的余地，方睿带着少女与十七号往更深的地方走了走，又猎杀了几头幻兽，顺便教了一下十七号的战斗技巧。
一路下来，几人在林间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契约幻兽都不知所踪，明显都是被黑营当中的人所杀。
方睿摇了摇头，他已经预感到以后几天的血腥。
在林中留下几座坟丘后，三人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营地。值得一提的是，在查看了三人的手环后，守卫明显有些惊讶，看向三人的眼神也带着些防备。
方睿知道，这是把他们当成杀人越货的了。看来哪怕是黑营中的人，对这种事情也是不大待见的。
方睿没有解释，在登记好积分后，进入了营地。
“十七号你先回去吧，这几天除了吃饭、狩猎，其他时间都拿来修炼，你的基础太差了，一定要尽快把实力提升上来，我有预感，后面几天会变得更加艰难。”
十七号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走向自己的破木屋。
方睿与少女并肩行走，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走到屋前，方睿推开房门，入目是红色的棺材，摆放在房间中央，空气中依旧散发着催情药剂淡淡的香味。方睿抽了抽鼻子，等少女走进屋后关紧房门，屋内一下暗了不少。
“你要干嘛？”少女戒备地看着方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想和你聊聊。”方睿将地上的棺材板抬起来盖好，翻身坐了上去，又指了指小床，示意少女坐下。
“聊什么？”
“聊一下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方睿嬉皮笑脸地看着少女，等发现少女面无表情，眼神渐渐不善，方睿才尴尬地摸摸鼻子，解释道：
“就是交换信息，分析当前处境，再制定一下后面的计划。”
少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方睿所说。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黑营的？”
“我是个学生，因为没通过升学考核，所以就想着拿到青训营优胜来进入直属学府，只是没想到被带到这里了。”
方睿大致地将经历叙说一遍，却引起了少女更多的疑惑。
“凭你的实力怎么会没通过升学考核？”
“嗯，中间出了点意外，而且当时我幻兽还没觉醒。”
“那个教官说要带你走，你就跟他走了？你都不会反抗的吗？”
方睿翻了个白眼，“大姐，人家是统领级，我只是精英级，根本打不过的啊。而且他是黑营的人，会跟我讲道理吗？”
少女想想也是，不过这样一来，黑营强行拉人进去的罪名算是做实了。
“那你呢？”方睿问道。
少女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是来调查黑营的事情的。”
方睿半信半疑地看着少女，吐槽道，“然后自己就进到黑营了？还差点……”
“不许说。”少女打断道。
“我那是被人暗算，我没想到星火城的城主卢清源也牵扯到黑营的案子里。他趁我不备，给我下了毒，等我醒来就……”少女停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方睿。
“原来如此。”方睿像是没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神，摩挲着下巴低头思索。
“我在想，那城主明显不是什么好人，你既然调查到了他头上，他肯定会杀你灭口。但你都已经中毒了，毫无反抗之力，他竟然都没有把你怎么样。反而把你送到了黑营，送到我房里，看来是有所顾忌。”
方睿皱眉打量着少女，试探着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查到是谁杀了你？”
“看来我猜对了。”方睿扫了一眼少女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少女闭口不答，方睿继续分析。
“可他既然把你送到黑营，肯定是不想让你再出去。一般来说，你魂力紊乱，又是在黑营这种地方，下场一定很惨。能完完整整地死掉都是一种奢求，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在分析，没别的意思。”方睿见少女面色不善，连忙解释。
“可你如果死在黑营，杀死你的人就会被查到，那黑营的秘密就会暴露出来。这与城主的目的是相违背的，这就有点意思了，他跟你无冤无仇，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羞辱你。”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方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长出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黑营中的人都会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守住这个秘密。”
“只有看似与他毫不相关的人杀了你，然后又被人所杀，所有的一切才会与他撇开关系。而更好的方式就是你自杀，这样就更加查不到他们身上。所以棺材里才会灌满了催情药剂，等你醒来的时候，就会因为受到侮辱而自我了结。”
方睿右手握拳捶了捶手掌，“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个少年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仅凭着只鳞片爪的信息就能将一切拼凑个大概，甚至很多东西她都没有想到。
这少年的智力简直比他的实力更加可怕。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星火城城主为什么非要杀你？为什么敢杀你？”
“如果仅仅是黑营的事情，哪怕被查出来，对于城主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那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封住你的口呢？难道黑营背后还牵扯到其他的东西？”
方睿沉浸在解开谜题的快感之中，目光炯炯地看着少女。
“能不能把你掌握的黑营的信息告诉我？”
少女听着方睿的分析，简直是醍醐灌顶，原本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甚至有一些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也被方睿提了出来，成了她新的疑惑，然后又被方睿解开。
少女看了看方睿，犹豫几息后缓缓开口。
“黑营是奴隶营，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奴隶进入到黑营当中。黑营用非常极端的方法在短时间内将他们训练起来，彼此进行对战。以此来邀请富豪进行赌斗，黑营从其中抽成。但黑营在赌斗中得到的大量钱财却不知所踪，所以帝都才会派我来查这件事情，这也是对我的一个考验。”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来调查的吗？他还以为……
方睿心里涌出一阵悲凉，莫名地想到了升学考核中死去的韩诚，以及被掩盖的真相。
果然，在他们眼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怎么了？”少女敏锐地注意到方睿脸色有些不对，似乎一下子就冷淡了不少。
“没什么。”方睿无奈地笑笑。
“不说了，早点休息吧。你睡床，我睡棺材。”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真是莫名其妙。少女气鼓鼓地看了看方睿，而后恼怒地盖上被子转过身去，决定不再理他。
方睿本来准备躺到棺材里面，但想到棺材里仍残留着不少催情药剂，为了防止再次中招，方睿索性直接躺在棺材板上。
此时，天色已经漆黑，江心洲在凌河的环绕之下温度降得极低，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月光透过朦胧的雾气照到房间里，颜色与少女身上的白纱仿佛。
方睿头枕手臂看着屋顶发呆，进入黑营以来，仅仅几天的工夫，就死去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后面还有谁会死。
方睿侧过头看向少女，少女披着被子，背对着他，露出肩背温润的曲线。
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