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宣朝启公主也是这样,散尽家财,招兵买马。”
“由一开始的数百人,最终号令七万兵马。”
“以女子之身,随父打下半壁江山。”
长辈开国的故事,贝婧初当然是耳熟能详。
“所以这称帝起义的女子,和我那早逝的姑祖母一样的不能小瞧。”
不过,这次贝婧初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姑祖母英勇无双,巾帼豪杰。】
【那大越江山平定之后,为何就销声匿迹了?】
【难道是身体不好?】
听到女儿的想法,贝恒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姑母。
她去世的时候还年轻,并没有老到暗伤发作的年纪。
只是精神头不好,就像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雌鹰,被关在金织玉雕的鸟笼里。
惶惶地望着可看不可及的天空,到死也没再出去。
她一直心中郁结。
贝恒忽然就想通了什么。
但他对父亲的做法不理解。
大越后来确实人才济济,不像开国时,无人可用到让自家姊妹上阵。
但,为什么要把已经会捕猎的猛兽重新关回院子里。
多浪费啊!
难道就因为那些臣子和世俗之人的多嘴,就浪费了一个良将?
不是,越朝的人才溢出到放不下了吗你就这样搞?
知不知道你儿子求贤若渴啊!
一头好牛马你管它是公牛还是母牛啊,能耕地不就行了?
好好一头好使的牛马,你放着不用?
贝恒眉头紧皱。
感觉先帝还算英武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塌了一角。
还记得,姑母那天以军礼下葬,许多人歌颂她的殊荣。
可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东西。
对大越开国有赫赫战功的人,得到个军礼下葬,竟然就是殊荣了?
反应过来的皇帝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究竟是这个世界癫了,还是他癫了。
没注意到阿耶在怀疑人生,贝婧初做下总结:“不可否认,雷将军在领军一道的指挥才能是最强的。”
“如今突宁战事刚歇,也只能劳烦他再跑一趟了。”
对于贝恒来说,朝中大将,哪个做主帅都是没问题的。
但小兔崽子有自己的考量,当阿耶的当然是满足她了。
得到旨意的贝婧初将笑意藏在面具底下,忍着激动的心去公主殿找雷念儿。
“念儿,你听我说。”
“雷将军是主帅,他是有资格带家眷随军的。”
“这次你求他带你去。”
“到了那边,怎么表现自己,就要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但切记不要冒进,我们本就在做违逆世道的事,如果不是一击即中,发光发彩,反而添了乱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她握着的,比自己大一圈的手在微微冒汗。
念儿定是非常紧张。
她安着她的心:“每次学兵法的时候,你都是第一个融会贯通的。”
“别担心,别担心,大不了这次机会错过了,也没什么的。”
雷念儿紧紧扣住她的指尖,低声道:“我不会让殿下为我争取的时机白费的。”
贝婧初心中微软。
雷念儿还在说:“我们长这么大,大越就只有这两场战役。”
“很难再遇到下一次,也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就算有下一次,朝中那么多武将,也不可能连着三次都派我父亲。”
念儿比她大很多,其实才十三岁。
和她不一样,她是个真正的孩子。
虽然在越朝,她已经要准备嫁人了。
但贝婧初总觉得,她明明就是个孩子。
“其实,我才八岁。”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这未必就是唯一的机会。”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雷念儿应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但没想到,计划的第一步就进行不了。
她提出这个要求后,被母亲激烈地反对:“你跟着你父亲去战场做什么?”
“那地方瞬息万变,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你阿耶是必须为大越献身,置生死于度外,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以为那是好玩的地方吗?”
“念儿,你是快出阁的姑娘了,懂事点好不好?”
桂夫人激动地站起来,雷宁小心的去扶她:“夫人,小心孩子,你还大着肚子呢!”
雷宁格外重视这一胎,因为御医诊断,约莫是个男胎。
老来得子的雷宁宝贝得不行,所以本来态度随意的他,自然也站在桂夫人这边。
“念儿,前线确实危险,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别让她担心。”
“现在你也不用去学堂了,就在家里算算账、绣绣花,等着你弟弟出生,到时带着他,这样不好吗?”
“别到时候去了,你出了什么危险,让你娘动了胎气怎么办?”
雷念儿不知道如何反驳,被左一句右一句的道理弄得无措,只喃喃道:“我要去。”
“娘记得你小时候是极为懂事的,怎么大了反倒任性起来?”
雷念儿犟着不说话,眼看桂夫人被气狠,雷宁慌不择路地出馊主意:“念儿,你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子?”
“再任性,为父就要动家法了!”
桂夫人惊了:“将军!”
“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雷宁尴尬地伸手想解释。
桂夫人避开他,走到女儿身边去。
“将军,妾身和念儿自己商量,您先出去吧。”
雷宁犹豫:“可她要是再气着你......”
桂夫人咬牙切齿道:“那也没您张口就要给孩子动家法气得狠!”
雷宁:“......好叭。”
关上门,少了一个煽风点火的,气氛顿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桂夫人也柔下声来:“念儿,告诉母亲,你为什么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定然是有你的原因的,让阿娘知道,好吗?”
雷念儿没有想说的欲望:“我说了,母亲也不会理解的。”
“可你连说都不说,阿娘便一定不能理解啊。”
“我不甘心,父亲不关心我,但阿娘你是知道的。”
“我生于将门之家,家里的所有兵书都被我带去宫里看完了、翻烂了。”
“府中的每一块沙盘我都熟悉,十八般武艺我不是样样精通,但枪和剑,整个京城,有几个儿郎能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