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和她来往甚密,让她身边的人对咸宁公主府的人放松了警惕,母亲也没那么容易拿到火药方子。”
“幸好,我们还没有成婚。”
“不然刀下冤魂就多了一个。”
“你替我转告她,以后,长点心吧。”
“别那么轻易就被人拐跑了。”
贝婧初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他,道:“别像交代遗言似的,牢中衣食差,你找狱卒换些好点的来。”
贝钤接过来,注视着钱袋,清润一笑。
“真难得,见到铁公鸡为我拔一次毛,这下死也瞑目了。”
贝婧初愠怒:“这种时候不能说丧气话,你是觉得我救不了你吗?”
他不说话,只是含笑,像是无言的安抚。
这让她有些生气:“你等着,这钱可是高利。”
“等你出来了,我要你十倍还债的!”
“......好。”
“但是,我还是想你听话一次。”
“你从来听我劝的,这次也听话好不好,初初?”
贝婧初当然不可能听话,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什么都不做。
她找人备好纸笔,朝着咸宁长公主关押的牢房杀过去。
贝尽莞有些意外的样子,随即又想明白了:“太子来找我,是因为贝钤吗?”
“你们两兄妹感情不错,你是不是想救他?”
贝婧初上前一步,抵在牢门前,压抑的怒意爆发出来:“贝尽莞,你做事之前,有没有想过他的以后?”
“阿兄是何等卓越的人物!”
“如果你不来这一出,安安心心地过你自己逍遥风流的日子,他会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后半生!”
“他可以位极人臣、握着富贵与权势,家庭圆满地和心悦之人终老!”
“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养了他十四年。你一点都不为你儿子考量吗?”
咸宁长公主依旧妖娆慵懒地靠着墙,慢慢说道:“他是我的孩子,所以便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是我败了而已。如果我谋事成功,他就是太子,入主东宫坐你现在坐的位置。”
“哪里还需要卑躬屈膝地给人当臣子?”
“成事了,他陪我一起享,事败了,他陪我一起死,很公平。”
这个道理,好像说的通,好像真的很公平,可是......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陪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自己就决定好了他的人生,然后他现在被你毁了。”
贝尽莞抚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梢,回道:“那就算他倒霉。”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贝婧初问她:“姑妹,阿耶待你不好吗?”
“你养面首,责打驸马,阿耶从不过问。”
“你入朝堂,他信重你,赐你荣耀权位。”
“若仅仅是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也就罢了,为什么要里通敌国,叛国卖主!”
本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破罐子破摔似的阴阳怪气。
而这一次,咸宁长公主却骤然激动起来。
站起身朝着牢门这边扑过来,一双眼死死地锁着她,怒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一生下来就是帝王最宠爱的长女,你有一个爱你欣赏你的君父,他的眼里看着像你的才能,所以你努力的一切才能得到回报。”
“他护着你,给你搭一条登天梯,你只需要努力的往上爬。你的每一分努力都能换来成果,你的每上一步台阶都会被人看到。”
“而我有什么?只有一个古板愚昧的父亲。你占尽了好处,哪里能体会到我的滋味?”
这双一直睿智明澈的长辈的眼中,此时充满了嫉妒。
贝婧初惊得后退一步,咸宁长公主,竟然嫉妒她?
但是她重复地回道:“但是,但是你也不能卖国啊。”
“自家人斗,是自家人的事,怎么能,怎么能当叛徒呢?”
然而贝尽莞像是发泄完之后累了,闭着眼不再理她。
事已至此,贝婧初也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争论不休。
或许有的人的底线是不一样的,但在她这里,通敌是最不可饶恕的罪,比造反还要罪该万死。
她拿出准备好的墨笔,进行来这里的目的。
“想要留住贝钤的性命,现在有一个方法。我去求阿耶,将贝钤改回广德长公主名下。”
贝婧初拿出准备好的纸笔,递进去。
“你若对阿兄还有一份母子之情,求你配合你一点,放他一条生路,写下这份断绝书。”
贝尽莞睁开眼,缓缓地伸出手,接过纸笔。
她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断绝母子关系的文书,咬破手指,用指尖的血盖上手印。
贝婧初接过文书时,她神色如常。
只有纸上一点晕开的墨痕,留下泪水的痕迹。
贝婧初离开了,走远一段,背后传来咸宁长公主的呼唤:“你告诉钤儿!”
她停步,听她的下文,后面的话却是:“算了,什么都不必说了。”
“太子,姑妹谢谢你。”
“你留住他的命,我......我九泉之下......也不会,也会,也也看。”
语无伦次。
但她后面没再出声了,大约是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