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伸着手想阻止来拿住他的壮丁,但并没有任何用处。
只仍旧用礼法叫嚣着:“周欢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你赶走自己的生父!”
“你不孝!”
“你还想做官吗?不孝之人也配做官?”
“来人啊!评评理啊!天底下竟有女儿欺辱父亲的事啊!”
“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一个不孝女啊!”
“好狠的心呐!杀人啦!”
他挣扎着大喊:“她不仅仅祭拜被我休弃的贱妇,还要打走自己的父亲啊!”
周欢酒被气得恨不得直接上去堵住他的嘴,可惜连日的食不下咽掏空了身体,只能流着泪喝道:“滚啊!”
“狗屁的规矩!”
“狗屁的出母无服!”
“你去告我呀!你弄死我呀!”
“你弄不死我,你就给我滚!”
“我娘不想看见你!”
今日来的宾客多是周欢酒的同僚,他们有人见周誉被压制得凄惨,即将被赶出门外的样子,于心不忍,升起了怜悯之心。
劝道:“周监丞,周老好歹是你的亲生父亲。”
“总是千不该,万不该,他已经垂垂老矣,对父亲动粗,不太好吧。”
另一人也附和道:“其实周老说的话也没错,出母无服,只是言辞不够委婉。”
“周监丞为母服丧已经是有违礼制,再赶走生父,实在太出格了。”
“我们大越最重孝道,此举有碍仕途啊。”
许多人也跟着搭话道:“是啊是啊,不管周老做了什么,只要他是你父亲,做儿女的也必须原谅他。”
“再大的仇怨也比不过生养之恩,周监丞长大成人了,就必须奉养生父。”
一片片嘈杂的声音灌入周欢酒耳朵里,往日熟悉的笑脸仿佛都变成了一张张鬼脸,说着让人头疼欲裂的咒语。
往日周誉来挽园闹,只有她和母亲在,轻易就把他扔出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的在大庭广众下闹,竟然一举成功。
周欢酒脑中混沌一片。
为什么呢?为什么?
这些人是她的同僚,是她往来交际的熟人。
为什么一个不认识的老翁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是她的父亲。
然后,不管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们都会帮着他指责她。
她不孝,不尊礼法,不敬尊长,祭拜出母。
她......仿佛罪大恶极。
“酒酒!”
有人站在她身边,是殷楚。
以前喜欢欺负她的,不懂事的少年一双眼担心的看过来。
他说:“先装一装样子吧,将这一关度过去。”
“等人都走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他终于成熟了,学会了忍,也劝她忍。
他说:“不要和礼法作对。”
“你还有大好的仕途呢。”
七嘴八舌的嘈杂中,她听见了:“皇太子殿下驾到——”
那些指指点点霎时安静了,转为齐声的行礼。
眼前一片乱象,拉着周誉的壮丁因为行礼不便使力,让他挣脱了出来。
但是挣脱出来后,周誉也和其他人一样俯身下去。
看见他,贝婧初就知道今天的葬礼不平静,没人能做到人见人爱,偏生有人能做到人见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