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这酒香,我好像闻过。”
“这不正常?怕是谁家在酿酒。”
“说的也是。我们去通知一下庆年吧,他家中出了如此大事,还是早些回来知晓好点。”
“是是,我去我去。”
“哥,你等等我,我也去。”
众人议论一番,两人起身跑出去,去通知那梁庆年,其余人则是照顾着梁源康夫妇。
跑出去那两人,小弟叫王铁柱,大哥叫王铜柱,本来还有一个大哥叫王金柱,早夭了。
他们来到一处私塾,这里便是梁庆年念书的地方。
王铜柱直接打开门,打断了教书先生的教书,来到一名神色淡然的儒袍少年面前,说道:“庆年,不好了!”
“你家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梁庆年直接站了起来,脸上的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惊讶:“到底怎么回事,铜柱哥,你和我说说。”
“我们边走边说。”
梁庆年只能朝教书先生一拜:“学生家中出了事情,今日就不继续学了,先生再见。”
说罢,就和王铜柱离开,等到了梁家,也就知道了事情大概。
梁庆年看着双目无神的梁源康,心中泛起酸意,连忙来到跟前轻抚他的后背,劝慰道:“父亲,祸兮福兮。”
“我们可以往好处想,若是你早来一步,恐怕就会遇到屠宰牛羊的人,说不得儿子如今就见不着你了。”
“如今不过是死些牛羊,我们家还有些钱,可以买上几头回来,再将这些死去的牛羊卖掉,还能买上一些。当年祖父也是从三头牛羊做起来,我们如今条件还好上一些,为什么不行?”
“你和娘亲没事就好。”
听着梁庆年的话,梁源康方才好受一些,无神的眼睛出现些许光泽,拍拍梁庆年的肩膀:“庆年你说的没错。”
“为父一时受不了,让为父缓缓。”
梁庆年点点头,转身朝众人说道:“诸位请回吧,家父需要休息。”
“今日一事庆年谢过诸位,日后必有回报。”
“客气了客气了,应该的。”
“是啊,梁老爷对我们有恩情,这些不过尔尔。”
“别说了别说了,没听见梁老爷要休息,我们快些走吧。”
“是是是,一起。”
众人说着,就离开了梁家。
直到入夜,梁庆年端来些吃食让梁源康吃过之后就回到自己屋中温习书籍。
......
林尧抽完大烟,花光了梁源康给他的钱,神色恍惚的走在大街上,身子摇晃,好像个街溜子。
回到那个拐角,他坐了下来,靠着墙,眼睛微眯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看样子很是舒坦.....
啪啪啪。
好像是药力过了,他抬起手给了自己几个巴掌,眼角滑落几滴泪水。
林尧曾经也算是家庭美满,有着自己的事业,日子过得不错。
直到他的至交好友染上了大烟,无论如何都戒不了,他就想,这东西有这么难戒吗?
他林尧可是能忍住女人的诱惑,三过青楼而不入,所以他就想着以身作则,吸了大烟后再戒了给好友看看。
这一吸,就是家破人亡,就是妻离子散。
林尧的一生都毁了。
他回想着回去娘家的妻子和儿子的笑容,痴痴的笑着,又看了眼如今的模样,本来抬着的头耸拉下来。
静静的看着梁家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唰。
他忽的站起来,本来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大,略微疑惑的看了眼梁家屋子左后侧的位置,那里漆黑一片,但是他能感受到那里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他不感过去,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过久,那黑暗处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白色眼球猛地出现,看了林尧一眼,吓得他跌坐在地上,双腿不停的打颤。
那白色眼球却是没有理会他,进了梁家之中。
“邪魔,是邪魔!”
“报官,报官,找杨道长!”林尧不敢出声,心底却是疯狂的呐喊着。
他扶着墙,强迫自己起身,稳住双腿就要跑去报官,跑出没几步,他就愣住原地,苦笑一声:“这个时候,杨道长怎么会在此处?”
“那些官大人,又怎么会来救人?”
林尧咬了咬牙齿,猛地回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就朝着梁家而去。
“反正我如今的情况,也活不长了。”
“贱命一条,不足为惜,就报了梁老爷!”
此时,梁庆年刚温习完书籍,正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却听见自己父母屋子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有一阵器物掉落在地的闷沉声或清脆声。
梁庆年此时睡意全消,他怕父母出现什么意外,连忙穿上衣服,提着一盏小灯来到梁源康的屋子面前,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父亲?娘?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梁庆年提着灯,接着火苗的微光查看着屋内的情况,抬腿走进屋内,看着掉落一地的物品,连忙走到梁源康的寝室。
一到寝室,梁庆年就闻到一股不知哪里传来的酒香,奇香无比,让他不知觉的多闻了几口。
梁源康和梁氏站在床前,背对着梁庆年。
看着他们的背影,梁庆年心底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父亲,娘。”
“这时候不睡觉站着干什么呢?”
“可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了,我去...”
梁庆年没有说下去,因为梁源康和梁氏已经转了过来,眼球从眼眶中脱落,就这样挂在脸颊旁边。
胸口的衣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眼白占据九成,瞳孔只有一个小点的眼球,密密麻麻的血管从胸口伸出,朝着梁庆年袭来,要将他包裹主,也一并取而代之。
梁庆年被那胸口的眼睛看着,无法思考,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直到那血管来到他的眼睛处,眼看就要伸进去眼眶。
一道手持木棍的人影闯了进来,见此一幕,虽然心中也是害怕至极,但还是举起棍子一桶,梁源康的身体倒在地上,连带这梁氏一齐倒下。
来者正式林尧,他来到梁庆年面前,抓起他的手臂,大喊道:“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被林尧这么一喊,梁庆年顿时回过神来,一边跟着他跑出屋外一边问道:“我爹,我娘,他们怎么了?”
“是邪魔,我看见有一只眼球一样的邪魔进了你们屋中,我来救你们!”
林尧急促说完,眼看就要跑出梁家,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白色眼球居然出现在了大门口,密密麻麻的血管从眼球中垂落于地。
林尧咬紧牙关,举起棍子就冲了过去,大喊道:“你快跑,别管我!”
“我烂命一条!”
那白色眼球被林尧这么一冲,露出了一条缝隙,梁庆年自然也不会矫情,连忙顺着这缝隙跑出了梁家。
“去找杨道长!”
“只有他......”
林尧没说完,就被白色眼球的血管包裹住,再也没了动静。
梁庆年听着他的话,不敢回头,只是拼命跑着,还好平日他也有习武,在梁源康的栽培下,也达到了后天初期,跑起来也颇快,瞬间就跑出老远。
只是他没有看见,梁家上方,又几道穿着道袍的道士和一浑身散发酒香的人影踩着云雾,为首一人赫然便是入微道人!
“入微真人,可要将他也?”
入微道人摇摇头,淡淡道:“喜酒要的是不喜,人都死光了,哪里来的不喜?”
“你说是吧?莫久。”
莫久面无表情,仿佛除了酿酒以外,没有能让他在意的事情,他没有张口,却有声音传出:“是,喜酒不喜。”
“喜酒...”他顿了顿,过了许久,那面瘫脸出现一丝波动,嘴里吐出一个两字:
“已成!”
话音落下,浓烈的酒香从梁源康的屋子传出,弥漫整个大喜镇。
代价,是一良善之家的破家。
梁源康一家的喜气,全被吸干,只剩一个被放跑的梁庆年。
喜酒,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