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云朝夏志标和夏老爷子看了看,依然笑容满面殷勤招呼客人吃菜,又叫夏芙给陆奶奶、二婶布菜。
她预料到了的,夏志标今天还会来,因为他们昨晚来过。
今天女婿和亲家上门,这么高兴的好日子,只要夏家人不无事生非,她不介意他们到来,她还可以客客气气地,跟他们和平相处。
当然,仅限这一天,为了不影响女儿的婚事。
过后还是互不认识。
夏志标和夏宅那些人,如今在她眼里都是丑陋不堪,每次看见夏志标,夜里就会做恶梦。
如果可以,这辈子,不不不,下下辈子,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夏志标和夏宅的人!
这边高慧云神色不变,热情待客,那边夏家父子和陆家男人们握手寒喧笑声不断,气氛和熙融洽。
高舅舅让人添了两副杯盏碗筷,席上座位重新安排一下,夏老爷子和夏志标也不客气,当仁不让直接坐到了陆老和陆二叔旁边,频频敬酒,口口声声亲家,唯恐人不知道他们身份。
夏芙简直没眼看,恨不得暂时关闭耳朵听不见。
她和陆征南结婚,其实没巴望办婚礼,主要原因就是想避开夏志标,不让夏家人参与。
她更倾向于旅行结婚,简单又省事。
但她和陆征南终究不是石头里崩出来的,陆征南还是陆家长房长孙,家里长辈一定要大办,她这边也得考虑考虑高慧云的想法和感受。
当妈的肯定想女儿有个婚礼,更愿意风风光光送女儿出嫁。
所以没有办法,总会惊动夏家人,避免不了,那就随便吧。
夏芙决定学高慧云,调整好心态,装聋子瞎子,对夏志标和夏老爷子视而不见,全当他们是误入的客人。
难堪几天吧,婚礼结束就好了。
酒宴吃到下午三点多散了桌,因还有别的事,大家饭菜吃够,酒倒是没喝多少。
高慧云新沏了茶给大家喝,既消食也散散酒气。
喝完茶,陆家人起身告辞,他们要去医院探望病人,然后回京城。
陆老太太和陆二婶拉着高慧云、舅妈进里屋,又说了一会话才出来。
夏老爷子和夏志标要陪同陆老和陆二叔去医院,临走前,夏志标找到夏芙,对她说:“这边房子太窄小住不开,你回家住吧,也看看奶奶,奶奶很想你。等晚上我过来接你,顺便和你妈商量给你置办嫁妆。”
夏芙听到“奶奶很想你”,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不想去夏宅,但更不想让夏志标打扰高慧云,就答道:“你不用过来接,我自己过去,我妈今天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你不要打扰。”
夏志标顿了一下,点头:“是我欠考虑,你妈今天确实很累。行,那让她好好休息,你记得早点回去,要不我还是要来接你。”
“知道了。”
等夏志标走后,陆征南过来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夏芙摇头:“我跟宋家已撕破脸,谁都不想见谁。”
“我也不去?”
“陆家和宋家有人情往来,陆爷爷陆奶奶去了,你还是要去的。”
“那我去看看,很快回来,你在家等我。”
夏芙知道他今天不会跟陆爷爷陆奶奶他们回京城,要留在津市,到时和夏芙、高慧云母子以及姑姥爷、舅舅、舅妈一起过去,便点头:“好。”
陆家人走后,其他客人也陆续告辞离开,魏婶和请来帮忙的几位大嫂包揽收拾桌子、洗刷打扫,夏芙和妈妈、姑姥爷、舅舅、舅妈以及弟弟妹妹、表弟妹们围坐一起说话,这时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别后团聚。
听夏芙述说在下乡的际遇,知道她所在的地方不算特别偏僻贫苦,已经逐渐适应了乡下生活和劳动,大家都放心了。
现在夏芙和陆征南结婚,以陆征南的职位可以带家属,高慧云和姑姥爷、高舅舅觉得夏芙很快就能回城,也就没多说这方面的话题。
欢声笑语聚了小半天,小孩们不耐久坐,跑出去玩了,姑姥爷和高舅舅也要到那边院子去看看,高慧云和舅妈就拉着夏芙进里屋,掩好门,把陆家送来的“聘礼”,那四个大皮箱打开看。
都上锁了的,高慧云拿钥匙一一打开。
大白天的屋里没亮灯,光线很好,但开箱盖的时候,顿感满屋生辉,有珠光宝气,也有包装盒子反照的光影。
高舅妈性子稳重内敛,看到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夏芙略感意外,目前大环境下,就算权贵豪门,藏着这么大批金银老物件也是需要低调的,没想到陆家居然直接扛出来当聘礼,确定不是给她妈妈找麻烦?
一个离婚女子,已经离开夏宅,根本保不住这些东西,还可能因此揽上罪名。
不过有她在,就不成问题了,多多益善。
高慧云却很淡定,笑容愉悦地轻轻抚摸一下那些精致盒子,没说什么。
她懂的,这些聘礼当然不能放她手里,就是走个过场,给她看一看,然后又会跟随嫁妆一起回到陆家。
只是过了她的眼,这些东西就都归女儿女婿了,是属于小两口的私房财产。
所以聘礼所贵重,她越放心、越高兴,女儿女婿成家立业,将来还要生儿育女,是需要底子的。
陆家疼爱小辈,办事妥帖,她做丈母娘的自然不会小器量,给女儿置办的嫁妆数量上或许比不得聘礼,质量绝对能让他们多瞧两眼。
她当年嫁入夏家,十里红妆,带的无数嫁妆,在夏家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收藏着一点,离开夏宅时带了出来,分三份,夏芙是长女,给最大一份儿。
就是有点可惜了被大女儿捐掉的那车东西,那也是她的嫁妆,全都是好东西,当年爹娘不惜千金万银,费神费脑精心置办,那些家具能用千百年,可以子子孙孙传下去的,如果留着,女儿嫁妆数量就更多更好看了。
唉,不想了,落魄了保不住,没办法的事。
高慧云和舅妈又回头去看第一个箱子,里面一套大红裙装,丝绸面料,款式典雅大气,肩领处、袖口和裙摆的绣花繁复精美,这是陆家准备的嫁衣。
第二个箱子也是四季衣裳、裙装、皮鞋、丝巾、包包、香水、化妆品......看包装牌签,清一色都是友谊商店买的高档进口货,价格贵还要侨汇券,这两个箱子的东西没个三五千拿不到;
第三、第四个箱子就都是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卷轴字画和其它贵重物品,甚至还有一匣子小黄鱼,十个银元宝两封银圆,还有一本存折,几卷票据,存折上面是一万元。
舅妈和高慧云照着礼单清点一番,把装金银、珠宝首饰的箱子盖上。
然后又来细看另外两箱装衣裳化妆品的,女人天性,表现出极大兴趣,一样样拿出来欣赏,又拉着夏芙试穿,高舅妈啧啧赞叹,高慧云笑着说陆奶奶和陆二婶眼光真好,买的东西都这么漂亮。
试完衣服,高舅妈说:“陆家下这么贵重的聘礼,没想到还有存折和票子,那咱们之前拟的嫁妆单子,好像就有点不够看?”
高慧云道:“咱们就按照原定的置办,再多加几件。陆家给一万存折,咱也给一万!”
“姐,咱们......有一万块吗?”
“有的。”
高慧云底气十足,之前卖人参六万块呢。
陆家给小两口置办多少私房财产,她做为娘家妈妈,也要拿出同样份量。
舅妈高兴道:“那真好,咱们也不落了下乘!”
夏芙无语,这怎么还跟打擂台似的。
开口想劝她们冷静,没必要攀比,但高慧云和舅妈正在兴奋当中,摆手让她不要多嘴,嫁妆的东西,小孩子家家不懂。
夏芙:“......”
行吧,只要你们高兴,爱怎么玩怎么玩。
反正自己有钱,可以时不常地往家里送,不会让他们缺钱缺物资就是了。
舅妈收拾整理箱子的时候,高慧云问夏芙:“刚才你爸跟你说什么?”
夏芙:“让我晚上回夏宅住。”
“你不能去!就算在外面还要防着夏珍,哪敢和她住一个屋檐下?别忘了她有那种可怕的药,她恨我们母女,会害你!”
“妈,不怕的,陆征南和我一起去。有些事情总要了断,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我和陆征南是自由恋爱结婚,不是他们要的联姻互利,让他们别多想。”
“这个确实得说说,就你爸和你爷爷的功利心......唉,非得去的话,一定要注意夏珍,她太可怕了!要不我找几个人陪同?”
“不用,我能压制夏珍,陆征南也不弱,没事的妈妈。”
“还是不可大意,务必小心谨慎!早去早回,不能在夏宅住!”
“知道了。”
晚饭前,陆征南开着车回来,夏芙一看认得这是陆卫东和陆建西去机场接他们那辆,应该是留给陆征南,这两天在津市代步用。
陆征南告诉高慧云:爷爷、奶奶和叔婶弟弟都回京了;奶奶让转告亲家妈妈,啥都不用操心,等到了好日子,就派车过来接。
高慧云笑着说谢谢亲家奶奶,太周到了。
一家子吃过晚饭,夏芙和陆征南说要去看电影,相偕出门,开车往夏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