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本来还在想,九百九十九是不是系统面板的显示上限。
后来忍不住自嘲的一笑,心里暗暗地吐槽自己:
“九百九十九肯定是系统的上限,这可是东北金渐层,爷爷辈见到个死的,孙子辈都还能吹牛,谁养过活的?还咋更高?除非直接发现了金矿。”
自嘲的功夫,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家的院子,
看到家里竟然灯火通明,还有热闹的声音传出来。
他的家是白山黑水山脚下的一个院子,离最近的杨刘屯有三四里路。
说是他的家,其实是他父亲赵老爹单位的房子。
当然,现在也是他的单位。
赵老爹是个老兵,参加过西南反击战,为了响应国家支援北大荒建设的号召,把转业安置地点选择了白山黑水,成为了一名护林员。
母亲是农村户口,嫁给赵老爹后就把户口迁了过来。
赵青禾记得,从他记事起,他们一家就住在这个地方。
虽然他的父亲母亲常说老家是中州的,但是他和他的哥哥姐姐们,都自认是杨刘屯的人,都把白山黑水当作了家乡。
一个占地面积几千平方米的大院子,朝南开的院门口挂着一个木牌,白底黑字写着“白山黑水县林矿场第十八护林站”。
院子的东北角,有一栋两层小楼,每层都有三十多间房,是护林站的办公场所和职工宿舍。
小楼的都变是一排瓦房,充做厨房、仓库、狗窝和牲口圈用。
赵青禾因为带着一头东北金渐层,又不知道院子里为什么这么热闹,所以他没有绕到正门走,而是选择从正对下山路的后门回家。
进到院子后,他从小楼的西边绕出来,探着头往东边的瓦房看。
一群妇女,在母亲的带领下,有烧火的,有和面的,有洗菜的,一边干活一边说笑着。
看着这么多人出现这个院子里,他一下有些恍惚。
在他小的时候,这个院子里住了很多人,既有护林站的人,也有伐木场的人,还有他们的家属,一大院子人总是热热闹闹的。
后来,有规定下来,要有计划的开采林木资源,很多伐木场都撤并了,院子里住的人只剩下护林站的了。
因为山林保护,白山黑水的野兽越来越多,护林员的工作越来越不好干,每年都有被野兽攻击受伤的护林员被抬下山抢救,于是愿意当护林员的人越来越少。
赵青禾可还记得,这个第十八护林所,去年只剩下七个人。
去年冬天的时候,一个人巡林的时候遇到了黑瞎子,没撂过它被抱了一下,伤好了就成了痨病鬼,现在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喘气,时不时还咳出血。
今年开春的时候闹野猪,又有一个护林员被大炮卵子咬断了腿。
剩下的人都被吓到了,调走的调走,不干的不干,只剩下赵老爹固守着这里。
赵青禾之所以这一世选择回来当个护林员,除了厌倦了在燕京的社畜人生,也有回来帮帮父亲的想法。
在他恍惚的时候,身后的赵二妞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子下探出了半边脑袋,好奇的看着远处灯光火光下的人们。
赵青禾发现身子下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禁莞尔一笑,忍不住撸了两下,轻声地说:“别怕,别慌,别叫,跟着我。”
他的房间在一楼的,中间偏西的一个房间。
但是他怕有人遇到赵二妞的话,双方都有应激反应,就先把它带到了二楼,藏在最角落的一间房间里。
他用房间里的棉垫,铺在地上做了一个窝,拍着示意东北金渐层:
“我去给你找些吃的,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知道吗?”
赵二妞走到棉垫上卧下,还把肚皮露了出来。
猫科动物露出肚皮,既有信任的意思,也是精神完全放松的信号。
赵青禾下到一楼,把背筐放到了自己的屋里后,然后往厨房去。
才走到厨房门口,他就故意大声说话:“娘,咋这么热闹?”
进入厨房后,他才发现,厨房里忙的人,都是杨柳屯的妇女,赶忙婶子、嫂子的喊了一圈。
赵大娘盘着一块和好的二合面,正在把面剂子团成蒸馍,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地说:
“老儿子,你咋这血糊淋拉的跑回来了?你爹不是让你再山上看东西吗?”
她没说熊虎斗的事,一个可能是赵老爹没跟她说,还有可能是人多她不好说透。
“娘,我没事,婶子嫂子们咋晚上来了?”
赵青禾心不在焉的回答。
赵大娘很想摸摸儿子,又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面,手足无措地回答者问题:
“你爹说,今晚林矿场要来很多人进山,让准备二十人份的吃食,俺找你婶子嫂子们来帮忙。你爹还在路口等林矿场来的人,说你在山上看东西。你这是?”
赵青禾听了母亲的话,才更加意识到,死了一个东北金渐层,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情。
他挠着头发,对母亲说:“娘,我饿了,下来拿些吃的再上山。”
“嗐,你爹个老东西,我说带俩鸡蛋就只带俩鸡蛋,看把俺的老儿子饿的,那边的柜子里还有馒头和咸菜,我去给你拿。”
老儿子就是最小的儿子,在白山黑水这里的家庭里,是格外受宠那个,赵大娘虽然是河南人,但迁到白山黑水三十多年,说话做事的习惯已经完全变了。
和老儿子一样的道理,老就是小的意思,老姑娘就是最小的女儿,老舅就是最小的舅舅,老姑就是最小的姑姑。
“娘,你手上全是生面,我自己拿。”
赵青禾主要是想给赵二妞找吃食,赶紧拦住要拿东西的母亲。
打开柜子,除了馒头和咸菜,还挂着一块三四指宽的肉,他也分不清是狍子肉还是大个子肉。
赵老爹是护林站站长,周边屯子砍柴用木头都归他管,还领工资手里有现钱,乡里乡亲借钱应急也找他,在周边威望很大,常常有人送东西过来。
这一大块分不清是狍子肉还是大个子肉,肥瘦相间得有三四斤,显然是那个村民送来的。
厨房里除了赵青禾有五个人,没人想到他会偷自家的东西,还是偷了一块生肉。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很脏了,把一块生肉掖在怀里也不在乎,又拿了两个馒头夹咸菜就往厨房外走。
等出了厨房,站在阴影里才说话:“娘,我再回屋灌点水,和吃食一起,再上山路上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