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成巧的话,建哥蹲在地上颤抖着,他红着眼的哽咽道,“都怪我,你明明提醒我体检了。可我抱着侥幸……”
成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建哥,你骗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是不错的苗子,我为了安你的心。”他解释了一句。
成巧苦笑着起身,自言自语道,“也是,姨妈怎么会配合你呢!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成巧在客厅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才走进房间。成妈和三姨妈及大姨坐在床边陪着说着话。二姨妈脸色惨白,瘦骨嶙峋,但人很平静。她静静的听着几位姐妹的诉说,偶尔点头回应。当她抬眼看到站在门边的成巧时,她笑着朝她招手,轻轻的说了一声,“巧,过来。”
成巧一步步的走近,成妈让出自己床边的位置给她。成巧紧张的看着她,她不敢伸出手,她害怕姨妈就会如梦中一样消失。她只是看着她,二姨妈温柔的朝她伸出手,直到碰到了她的手,她感觉到了触感,成巧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失声的喊了一声,“姨妈。”
“巧,不要怕。”二姨妈看着她嘴角带着轻轻的笑,“我不管在哪里,都会永远爱着你。”
成巧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这些天大家都待在二姨妈家,除了回去洗了几次澡。但二姨妈还是在12号的那天走了。她最后一个见的是外婆,她握着外婆的手,应该是外婆握着她的手,这十多天她什么都不能吃,连水也不能喝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她用最后的力气对大家说了最后四个字,“保重身体。”
二姨妈走了,在大家的哭声中。大家压抑的十多天,在这一刻爆发。外婆和红姐哭晕了过去。成妈的几位姐妹也是哭倒在床的四周,久久不愿离去。但二姨妈走了,办白事也是一件大事。这十多天建哥好像老了十多岁,他白皙的脸已晒黑了好几度,嘴巴的四周也冒起了胡须。这些天他也学会了用灶台做饭。甚至也会在池塘洗衣服了。
由于族里的至亲没有,其他的旁亲办事也不高,接下来许多事都是要他亲力亲为。但好在他的外婆那边有一群得力的弟弟妹妹。五天后准备送二姨妈上山。当天晚上成巧一夜没睡,她与成妈他们一起靠在二姨妈的棺材边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随着车子去了火葬场。她再也忍不住瘫跪在地上,听着红姐在前面撕心裂肺的喊,“妈,妈。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妈妈了……”
成巧握紧拳头用力捶了捶地上,她恨自己不够细心,也怪自己不够用心。明明上世知道了二姨妈的结局,为什么这一世只是给建哥提了一个醒就没有其他的作为?!她明明这两年赚了钱,她有钱可以带二姨妈去体检去做检查啊!她明明可以提前预防,可以改变啊!她恨自己啊!!她咬着牙准备再捶一拳,这时一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他也戴着白布跪在一旁,同样戴着白布的成巧低着头没有看他。
但他还是在鞭炮声间隙时柔和的劝着,“巧,节哀。姨妈不想看你伤害自己。”
成巧点点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一个小时后又跟着车回到了二姨妈家。而二姨妈的骨灰直接送到了祖堂,而再随着道师念了半天的经,最后送二姨妈上山。
只是在准备去祖坟的路口,建哥的族里有一支旁系带着十多个青壮年拦着。说是二姨父旁边的地方是风水宝地。二姨父葬去后建哥考妍又有好的工作。他们不让二姨妈葬在那里。
建哥与他们讲不清道理,他不擅长撒泼,他急着想要向那群人跪下了。作为亲戚走在后面的他们,听到动静后,连忙冲了过去。在得知来龙去脉后,两位舅舅站在前面召集着大家准备与那群人干架。
那群人还不愿妥协,小舅掏出手机给他们族里几位表哥打电话,准备让他们在湾里召集百十来人过来,还特意交待带上工具。那群人才被吓住,让开了道路。两位舅舅带着他们十多位兄弟姐妹拦在路口,二姨妈顺利下葬。在这一刻,成巧才深刻的理解成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她的娘家和她的湾。因为在那个年代,强大的娘家和大而且团结讲义气的湾,作为出嫁的姑娘,他们是有底气。毕竟她们有什么事,作为娘家和湾里的那些兄弟姐妹是真的为会他们拼命。
安葬完后下午他们还要给二姨妈烧纸钱、房子、衣物什么的。当忙完这些才是真的结束了。成巧想起外婆,自从二姨妈去世的那天她就晕了过去,大舅把她送回了王家湾。只留了大姨妈在照看着她。成巧与成妈交待了几句后坐着张严迪的车去了王家湾。成妈他们作为至亲,还要等忙完头七后才离去……
张严迪把车停在小学旁,陪着成巧走了进去。此时外婆还是躺在他们平常睡的,小舅的那间房间的床上。她眼神空洞,大姨妈哭肿了眼在一旁劝着。她见成巧他们到来,哑着嗓子道,“你外婆已经三天没吃了。”
成巧大急,连忙冲到了外婆面前,大声的喊着,“外婆。”
成巧连喊了十多声,外婆才回过神,她空洞的眼睛动了动,艰难的开口问了一句,“送你姨妈上山了?”
成巧点点头,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外婆,您一定不能有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外婆活得太长了,所以对后辈不好。”她平静的望着对面白色的墙。
“外婆,求您!求您千万挺过去,好吗?”成巧跪在她面前哭着劝道,“还有一年,我就参加高考。我一定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您去我的升学宴,我陪您喝酒,好吗?我还要学会开车,我开着车带您去旅游。我再长大,我结婚生孩子,您可以看看我的孩子,好吗?外婆,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