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是一袭黑衣漫长岁月中,经历过多次的感觉,那种一睡千年,醒来天地大变的感慨,只有亲身体会,才知会是何等感受。
所幸他如今实力远不是从前可比,何况须弥所留存的禁忌知识,比他看到的,那种未曾退化过的禁忌知识,要弱小不少。
是梦总有碎时,假的永远无法成真,梦醒之时,便是沉睡之人的归来之日。
净善宫里,小吉祥草王坐在一个自己凝聚的秋千上,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静静望着那一袭黑衣。
忽地,一袭黑衣的眼皮翻动,沉睡的气息瞬间消散,黑如笔墨的双眸,闪烁出仿若整片星河才拥有的光芒。
纳西妲惊喜地笑道:“先生终于醒来了!”
“嗯。”墨然望了眼周围,翻身坐起,问道:“我沉睡了多久?”
“两个月零一天左右。”纳西妲如实回答。
“那就好,还不算太久。”墨然散出元素力,感应了一下周遭,问道:“大慈树王呢?”
“大慈树王今日陪着旅行者,去解决麻烦了,是教令院高层,联合愚人众执行官造出的一尊伪神,原本是想要取代我的,现在就按照叛乱处理了。”
墨然略一点头,他的大外甥,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与第二席博士联合教令院造出的正机之神,或许足够对抗实力在七神中,处于末流的草神。
在世界树的记忆里,墨然也留下了关于他的大外甥,为何会加入愚人众的真相。
起初,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去往璃月拜访岩神,并且替自己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母亲道歉。
虽说事情的原委,是雷电影觉得岩神实力很强,所以动了挑战的心思,谁知一刀砍过去,不仅刀断裂成碎片,手臂还被震得发麻。
这样的比试,本来无关乎对错,可是礼貌的少年始终认为,是自己母亲太唐突了,还连连让岩神莫怪,这倒是让岩神无言了。
后来,少年离开璃月,途径一处山脚时,救下戴着眼罩的男人,博士多托雷,殊不知这是灾难的开始。
抱有人类情感的人偶少年,被多托雷抹去原来的记忆,并且改装上被抛弃的记忆,与一颗充满自私暴戾的心,将彬彬有礼,尊老爱幼的少年,变成一个满口污言秽语,只为自己的疯子。
只是或许多托雷都不知道,这个人偶身上带着神之心,竟然依靠那颗自私的心,将带有神之心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甚至后来造出正机之神时,多托雷说没有足够的能源用来驱动,他都没有拿出那颗雷神之心,直到多托雷莫名其妙死亡之后,数月没有消息,散兵才放下戒心,打算去推翻须弥。
谁知又有强大的一个存在来临,让散兵不得已又等待了两个月,发觉没有动静后,才决定启用造神计划,自立为新神。
现在的散兵,也正与大慈树王,以及金发旅者战斗着。
净善宫里,墨然留下一句再会后,一步踏出数百丈外,按照世界树中得到的信息,直奔自己大外甥的所在。
那是一处十分秘密的地下空间,大小足有百丈的正机之神,也名为七叶寂照秘密主的机甲之神,正运转雷霆,轰向被困住的金发少年。
大慈树王目露惊愕,连忙就要施展秘法,让散兵再次进入梦中的轮回,却是瞧见一袭黑衣浮现眼前,替金发少年挡下了这一击。
“墨然!你终于来了呀!”派蒙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指着大块头机甲,愤愤不平道:“接下来,就是你被暴打的时间了!”
“微弱如凡尘的东西,就应该有些自知之明,给我闭嘴!”
正机之神中,散兵盯着那带有熟悉本源气息的人类,忽地怒吼道:“你身上带有让我讨厌的气息,你和巴尔泽布,是什么关系?!”
墨然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肩上的落灰,一步踏出,瞬息间到了这紫色机甲的近前,淡淡道:“按辈分来算,你该唤我一声舅舅。”
一语道出,派蒙,空的面上浮现惊愕之色,大慈树王也不由得一愣,因为这样的展开,实在没有想到。
“呵,就凭你?”
或许是被正机之神的力量充斥全身,也可能是恨意覆盖了理性,散兵的脑袋变得不太好使了,毕竟任谁得到强大的力量,都会想要显摆一番,彰显自己的无敌。
“我如今可是神明,可覆灭千里的雷霆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把戏,你一个渺小到如此的人类,以为接住我随意的一击,就有猖狂的资格了吗!”
“滚回去告诉巴尔泽布,我已登神,如果是现在才感到愧疚和后悔,那已经晚了,在统治须弥之后,我会回去稻妻,亲手把她震杀!”
“至于你的头颅,就是我在这条路上,送给巴尔泽布的礼物!事后,我会把你和巴尔泽布的头颅,全部揉成齑粉,丢进海里!哈哈哈哈哈……”
墨然轻叹一声,道:“也罢,既然你不想好好解决,那就别怪我了。”
刚刚醒来就被自己大外甥劈头盖脸地咒着怎么怎么死,就算知道是被影响的,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气闷在心,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是他墨然。
反正现在挨打的,是散兵而不是他真正的大外甥,下手狠点,也没什么。
散兵放声大笑:“来吧,从此刻开始,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来为我的复仇之路,染上第一摊血!”
墨然不语,抬手一握身前的虚空,往后一扯,看似随意,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元素力的波动,但是其中的威压,却是让人不得不弯下腰去,毕恭毕敬地臣服。
正机之神的铁壳里,原本狂笑不止,就要发动攻击的散兵,却是感到一股惊世骇俗的力量,这一刻,他身前的机甲破碎,整个身躯被拉了出来,极速飞到一袭黑衣身前。
“要是魔神战争的一角,只有这种程度,那真就皆大欢喜了!”
墨然说着,一手提着这大外甥的后领,随后瞥了眼那离开驾驶人,便跌落在地的机甲,抬脚一踩,仙力刹那爆发,将那机甲踩得粉碎,甚至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来不及愤怒与悲切的散兵,看着就要落在他胸口的大手,喊道:“不,不!不要过来啊,绝对不行……!”
不顾这呼喊,墨然将手按了上去,扯出那颗自私的心脏连带着神之心也是一起冒头,然后一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喃喃自语道:“那些被洗去的记忆,就让我帮你想起来。”
“不不,我的神之心……啊啊啊!”散兵脑中似炸开一般,被涌入的记忆轰击着,往昔的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而那个如同疯子连他自己都厌弃的散兵,正在消失。
被毁去成为神明资格的悲愤与不甘,正在随着另一个意识消散,原来的那一位少年,正在回归,可是他的心中,也并不好过。
想到自己杀害的生命,还有刚刚的一幕幕,他就近乎崩溃了,在印象里,母亲曾经告诉他,舅舅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待家人是无微不至的,可是刚刚的自己那般作为,让他如何有脸去见这位舅舅?
“想起来了?”墨然轻声开口。
散兵,或者说是国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一袭黑衣,嗓音十分沙哑,唤道:“舅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好了好了,不哭。”墨然帮着他擦去眼泪,安抚道:“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多托雷!等以后,舅舅会给你报仇的!”
“可是,丧命在我手里的人,确确实实是被我杀了的呀,他们应该怎么办,我……”
“唉,人生不能复生,别去想这些了,曾经我也为了生存而去残害生灵,你是被多托雷所影响,才造下的杀孽,这不完全是你的错!”
“但是,我心里真的好痛啊,一想到他们的模样,就好像有千万座山压在我背上,让我无法动弹!”国崩按在自己长好的胸口上,声音颤抖。
“那就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去做些对世界有贡献的事情,来洗掉一点自己手上沾着的血,但是记住了,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墨然接着叮嘱道:“影很想你,之前找过你几次,不过应该是被多托雷设法躲过了,之后回去一趟,报个平安吧。”
“我知道了……”国崩没有再提那些事情,应该是想好如何去赎罪,还有其他的许多许多事。
“那就这样吧,这次须弥的事,我帮你担了,其他的,靠你自己了。”墨然略一转头,看向飞来的白发女子,酝酿好措辞,缓缓说道:“这次的祸事,我来替这孩子偿还。”
“大慈树王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开口,我不会推脱。”
“先生哪里的话,先前救命救国之恩,我尚未报恩,怎可能加难于先生呢?方才我也听得清楚,此事并非先生家甥所愿,也不是一人所起,那位托雷斯与大贤者等人,也有很大的责任!”
大慈树王缓缓说道:“这件事,要不就此揭过?”
“多谢。”墨然微微颔首,带着大外甥落下地面,走向需要派蒙帮忙搀着的金发少年。
“哇,墨然提着他过来了啊!”派蒙惊讶的大喊,随后手忙脚乱地扑腾着,让金发少年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空无奈道:“别大惊小怪的,墨然的家里人,再差能差到哪去。”
派蒙还是有些不服道:“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刚才那家伙……”
空摆了摆手,道:“算了吧,也没伤得多重,别让墨然难做。”
“好吧。”派蒙嘴上答应,可是看向那家伙的时候,还是没什么好眼色,因为刚刚空被揍的时候,她心里可是很疼的。
“两位,刚才的事情,我向你们道歉!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任何帮助!”国崩深深鞠了一躬,面上很是诚恳,语气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丝毫不见方才的桀骜与狂妄。
空摇头道:“没事,那应该也不是你想做的,这不怪你。”
派蒙嘟着嘴,将脑袋撇向一边,最后还是空拉了她一下,才勉强说了声没事,然后双手环抱着,看向一袭黑衣,目光幽怨。
国崩瞧见后,连忙说道:“请不要因为我,而迁怒舅舅,都是我的错,不关舅舅的事!”
“喂喂,不是吧,你这样说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啊!”派蒙狠狠地跺了跺脚。
国崩再次诚恳地说道:“对不起啊。”
“你!”派蒙一急,这说也不是,骂也不行,打又打不过,真是憋屈,没有办法,只能又埋怨地看着一袭黑衣。
墨然摊了摊手,治疗好金发少年后,提议道:“别老这么看我,待会我做饭行了吧?”
“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