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又是满满一桌子菜。那些清淡的,少盐少油少佐料的菜专门给我和紫嫣量身定做。她哺乳期,确实需要忌口,但我刚刚怀孕,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吃口味重的麻辣口、酸甜口。
无酒不欢的赵雷拉着大家喝酒。
“这顿酒我有分寸,小禹开车,不让他喝。叔叔以前做过手术,少喝。但是林浩,你得多喝,你跟李小暄的喜酒我没喝上,如今喜当爸爸这顿酒,不喝说不过去。”赵雷安排得明明白白,给爸倒了一点,给林浩倒一满杯,再给自己倒一杯。
“行,陪你喝。”林浩撸起袖子,准备大喝一场的气势。
四个男人喝得喜笑颜开。我和紫嫣吃完之后不堪其扰,趁小核桃睡觉,带她参观房子。
“姐,你真幸福!”她抚摸着楼梯一侧的大理石墙面说。
“你指哪方面?”我问。
她低眉浅笑地说道:“当然是姐夫这个人,听小禹讲你们的过去,别提多浪漫,他说你就是姐夫捧在手心的小孩。”
“没有那么夸张,小时候是那样,谈恋爱以后,他比我幼稚。”
“姐夫吼过你吗?”
我停下来想了想,说道:“吼过很多次。”
“真的?”她不信。
“骗你干什么!”我说。
有些事我以为自己忘了,或记不清晰,但当我向紫嫣回忆我做过的那些糗事和跟林浩吵架的往事时,记忆却那么鲜活,我说得很平淡,紫嫣沉醉其中。
“姐,你跟姐夫吵架都那么甜蜜。”
“难忘的经历弥足珍贵,最后由时间酿成了糖,仔细回想你跟小禹,是不是也这样?”
她搓搓手,认同地点头。
我把林浩从米兰买回来的包和化妆品各选了一套送给紫嫣,她喜欢得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姐,自从你回来,我跟小禹收礼物收到手都软了。”她像可爱的小妹妹靠在我身旁夸张地说。
“姐这是第一次送你礼物。”我说。
“你的礼物,姐夫的礼物,送了那么多。”
“咱们家除了爸爸,你跟小禹是姐最亲的人,这是不可辜负的亲情,所以姐送得心甘情愿、乐此不疲。至于你姐夫——”我不禁笑出声来。“他就跟个有求必应的观音菩萨一样,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小禹想要的东西,不经过我,偷偷跟他姐夫说,两个人背着我跟做贼一样搞小动作,我因此还跟你姐夫吵过架,让他不要满足小禹的那些欲望,他当着我的面答应,转过头还是给小禹买这买那。”
“怪不得小禹一提到姐夫,眼睛就泛光,年前你回家那次,前脚刚走,他就催我赶紧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周蕴姐,他说周蕴姐一定会告诉毛豆哥,毛豆哥知道,姐夫就知道了。”
“说明那些年,你姐夫总算没有白疼他。”我笑道。
到下午两点,他们还在兴高采烈地吃着,前仰后合地笑着。一看我家那位喜当爸爸的人,正提议到酒窖喝红酒。
“不许再喝了,五点半小禹去学校守晚自习,他们该走了。”我说道。
“姐,今天姐夫高兴,喝得刹不住车了。”小禹说。
“但是我没有喝多,有爸作见证。”林浩自豪地说。
就他那高大的嗓门,发红的脸颊,还有伸不直的舌头,说自己没喝多恰好是喝多最好的证明。
“爸,你也不管管。”我对爸说。
爸明显偏袒林浩,说道:“爸走了,不管你们小家的闲事。”
他嘴上说要走,却在走之前,把狼藉的碗筷和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不忍心让他那么辛苦,本想替他分担一些,却被他赶出厨房。
爸爸走时,跟来时那样固执,不让我出门,我只好在门内目送,跟他们说再见。赵雷和天天跟着爸爸他们出了门,回自己家。
林浩回来,我正半躺在会客室晒太阳,那里也是可以看到爸爸的车离开的地方。他用强有力的双臂将我抱在腿上,并在额头亲了一下。
“满身酒气,喝了多少?”我五官拧做一团,问道。
“家里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热闹过,高兴。”他靠在我肩头说。
我的脑袋也轻轻地靠着他,把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说道:“等他出生岂不是更热闹。”
他的头动了动,沉醉在这种安静的拥抱中。
我以为他会就此睡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坐直身体,准备跟我说很重要的事似的,严肃而认真。“老婆,我们要去另一套房子过渡三个月。”
“什么意思?”我听得云里雾里,看来他真喝多了。
“这套房当初是按照我的喜好和功能需求来设计的,色彩不够明亮,也没有小野兽和妹妹的房间,所以我打算把工作室改成儿童房,现在的会客室开辟一部分做他们的活动室。”
“把客卧当儿童房就行了,干嘛那么麻烦?”
“客卧只有一间,两个孩子怎么分?再说客卧离我们远,我想把他们安排到我们旁边,晚上哭闹,容易听见。我以后在家工作就去二楼,他们在一楼打闹,不容易吵着我。”
他眼中放着明亮的光,像个孩子即将得到心爱的玩具那样高兴。
“几年以后的事,被你说得好像已经发生了那样。”我说。
“眼下有了小野兽,我要提前筹备,等他们出生再做就晚了。”他微醉的眼里满是对孩子和未来的期待,柔和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隧道,亲眼目睹那个麟儿绕膝的场景。
“搬到哪儿?”我妥协了,问他。
“往北一点,荣嘉公馆有一套装修好的房子。”
“我上班不是更远了吗,既然过渡,住我之前的公寓怎么样?”
他专注地看我几秒,似乎在盘算是否可行,最后满意地说:“也可以。”
“去床上休息会儿吧。”我捧着他的脸,摩挲那些粗粝的胡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继续道:“你跟爸做做工作,把镇上的房子翻修一下。他哪儿都不愿去,我知道,他是守着妈妈,我也喜欢那套房,承载了我们过去的全部回忆。但是那套房子年代真的很久了,线路老化、墙皮脱落、厨房陈旧,院子虽然大,但可以设计得更精致些,既然他不愿去别的地儿,那就让他住得舒服一点。”
我眉头一皱。“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想了很久,老婆,刚好爸今天来,我跟他提了一下,看他那犹豫的样子,应该是动摇了,你再找他说说,应该能同意。我跟他说,几个卧室不动,主要是客餐厅、厨房、卫生间还有院子。”
“翻修的时候他住哪里?”
“小禹说住他那儿,反正爸开车,上下班不过半个多小时,不算太远。”
我静下来想一想,他说的未必不可,那套房子住了二十多年,陈旧的厨房和卫生间用起来诸多不便,既然爸爸不愿意搬,折中的局部改造倒是可行。
“那……”我想说那行吧,低头一看,他靠在我肩头打起了轻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