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呈现碧碧湛湛的蓝、大地层层叠叠的绿之时,夏天到来,我隆起的肚子显怀到宽大的裙子都遮不住。强烈的孕反期已经过去,胎儿处于平稳发育阶段,能吃能睡的我不仅把失去的体重补回来,还长胖十多斤。
营销例会结束,同事们离开会议室,我把项元华和小袁留下来。
“新地块广告公司什么时候开标?”我问项元华。
“后天上午八点,共有六家公司竞标,每个公司的汇报时间是40分钟。”他说。
“行吧。”我点头道。“规划方案已经确定,你跟开发部的同事沟通拿证节点,根据节点给今年的营销做个排期。”
“老大,现在很多地产圈同行都在谈论新地块。”
“谈论什么?”
“陵江本地媒体,还有一些地产自媒体非常关注这个项目,林总在陵江的作品,除了陵江大剧院,这是第二个即将问世的建筑作品,大家都很期待,它究竟长什么样,会不会跟大剧院一样惊艳,但是因为我们事先没有对外释放任何消息,越神秘,市场越想一探究竟,现在还没有宣传,消息在圈内铺天盖地传播。”
“那就让他们继续保持猎奇心,关于规划设计,在项目正式对外发声之前,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小袁——”我对他说道。“新地块人员招聘安排得怎么样?”
“人力资源部正在统计各个部门需要招聘的用人要求和人员数量,计划下周发布招聘信息,集中面试应该在下下周了。”
“新项目即将入市,你们两个接下来的工作会比较繁杂,尤其新团队搭建,营销总监、销售经理和策划经理这三个职位是关键,你们一定要识人善任,哪怕招聘速度慢一点,也不要退而求其次。”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好!”
两个人一出办公室,手机嗡嗡震动,我一看,爸爸打来的电话。
“爸,上课时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闺女,今天是星期六。”他说道。“是不是在公司加班?”
“我们这个工作哪有双休,每周能休息一天就不错了。”我说。
“身体吃得消吗?”爸爸关心地问。
“放心吧爸,现在身体很稳定,完全能应付。”
“有女婿在,爸放心。你们的别墅,都收拾好了吧?”
“收拾好了,昨天已经搬回去住了,都是林浩安排的,我这个样子帮不上忙。”
“你照顾好自己就算给他帮忙了。”
“你的新房住得怎么样?”
爸爸在那头高兴地笑着,说道:“好得很,上周你姑父来,看见我的院子,羡慕得不得了,还有我那个实木茶台,看得眼睛都直了,茶台搬不动,走的时候顺走我一套紫砂壶和几盒好茶叶,那个老东西,现在看到我的什么东西都想要。”
“他想要你就给他,我给你再买不就行了。”
“你姑父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料想你跟女婿会给我买,以前顺一点还不好意思,现在是明目张胆地要,不给不行。”
爸跟姑父那点太极,着实让人觉得搞笑,做晚辈的又不好评说,每次爸絮絮叨叨时,我都只听,不发表言论。他们就像老小孩,这一秒犯冲不和,下一秒和好初入,没法儿讲。
本来计划下午早点回去,林浩说住在公寓的这段时间,难得跟赵雷天天见面,如今搬回去,两家挨在一起,又可以经常往来,当晚邀请他们父子来家里吃饭。正当我打算离开时,小袁敲我的门,进来说:“李总,有一位叫高慧的女士找你,说跟你认识。”
我本能地睁大眼睛,有疑惑,也有惊讶。回陵江这么久,高慧第一次找我,并且是找到公司,感觉应该有事发生。
可能是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小袁追问道:“李总,要见吗?”
“见。”我停止胡乱的猜测,说道。“不用你通知,我自己出去见她。”
我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神情哀伤、幽怨地坐在接待处。
“高慧!”我用自己能承受的最快速度去到她面前。
她似乎正陷入某种沉思,我的叫唤让她吓得几乎跳起来,不仅悲伤,更有一种惊弓之鸟的惶恐。
“李小暄,没耽误你工作吧?”她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微笑问道。
她这么客气跟我说话,我很难受,我说:“当然不会,走,去我办公室。”我拉着她的手说。
天气已经热起来,大家都穿着短袖t恤,她却穿着长衣长裤。我拉她的时候,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怎么啦?”我警觉地问,并盯住她的手腕,以为是自己手劲太重,抓疼了她。
她连忙将手缩回去,又笑了一下。“没事。要不,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出去说,这里——”她向四周看看。“这里毕竟是你上班的地方。”
“好,你等我。”我说。
我将她留在那里,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之后,跟她出了公司。
公司附近有很多咖啡店,我跟她随便进了一家,在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柠檬水,我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了?”
她极力让自己平静,好像没遇到过不去的大事。
“你跟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她目光落在我肚子上。
“定期产检,还算正常。”我说。
她脑袋动了动,想高兴地恭喜我,终究没有笑出来。
我并不介意这些,她的状态令人担心,我更想知道她怎么了。
“李小暄,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她说得那么缓慢,声音特别小,脸上很窘迫,不愿直视我的眼睛。
“要多少?”
“五六千。”
我不明白,她跑到公司找我,为什么只为借这么点钱。她可是赵雷的前妻,原本可以轻松得到五六千万,却为这点钱,艰难地向我张口,她窘迫,我却涌起一阵心酸。
我没有答应,因为直觉告诉我,这点钱解决不了她现在的问题。她因为自尊和傲骨,不愿向我多提而已。
“高慧,告诉我,到底怎了?”我焦急地抓她手腕问她。
她又像刚才在公司那样,表情皱缩一下,慌忙往回抽。
她的欲盖弥彰让我死死抓住,她痛苦地叫出了声。
我眼疾手快,把袖子往上一捋,一块块黑紫的淤青立刻显露出来。
我的心如同被人拧紧发条,一阵一阵的痛。店里有其他顾客,我不能惊呼喊叫,只能用变了色的那张脸心疼地看着她,泪水在眼眶打转。
“天杀的,他又打你?”
她知道我口中的他指现任丈夫,那个赌徒秦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