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开年听到叫声,慌不择路一躲。步伐不稳的高慧扑个空,刀掉在地上,恰巧落在魔鬼脚边。魔鬼迅速俯身,捡起那把刀,骂道:“你个娼妇,想捅死我。”
“对,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就凭你!”魔鬼冷笑道。“不自量力。”
在那把明晃晃的刀漫不经心对准高慧时,紧张的赵雷挂断电话,站在高慧前面。
“你他妈把刀放下!”赵雷吼道。
“哼,放下,等着那个娼妇来捅我?告诉你,我要一千万,今天晚上必须见到钱,否则明天早上她的艳照一定会在网上疯传。”
“去你妈的,坐地起价。”强压怒火的赵雷再次被激怒。“老子让你今晚出不了这个门。”
“别他妈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一千万,少一个字儿都不行。”
赵雷嘴角的肌肉动了动,然后对围在四周的保安说:“报警!”
“赵总,已经报过了。”保安队长说道。
“耍我?”这下轮到魔鬼气急败坏。
这时,几个身体健壮的保安冲过去,瞬间拧住魔鬼的胳膊,夺走手中的水果刀,将他制服在地。楼下响起警车的声音,不一会儿,警察上楼,逮捕了魔鬼。
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尘埃落定,放松警惕之时,魔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上掏出一把军刀,锋利的刀刃直逼赵雷。
他出刀那么迅速,我甚至来不及发声让赵雷小心,只看到高慧惊恐万状的脸和两个交织的黑影闪过。
“噢,不!”我掩面而泣,无法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在军刀快要刺中赵雷的一刹那,高慧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那把刀不偏不倚,刺中了她的心脏。
汩汩鲜血瞬间像喷泉,染红了她的胸膛。
她倒了下去。赵雷疯了,蹲在地上抱着她。
“救——救护车。”赵雷捧着高慧的头,全身都在颤抖。
“终于解脱了。”高慧伸出手想去摸赵雷的脸,但举到半空,无力地垂了下去。“死在你怀里也是一种幸福。”
“不,高慧,不会,你不会死。”赵雷贴着她额头说。
“刚——刚才我说了反——反话。”高慧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说话开始不清了。“赵——赵雷,我爱你,一直都爱,只——只是我——配——配不上你了。”
“别说这样的傻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高慧轻轻摇头。“乐——乐乐是——你——你的——孩子,照——照顾……”
留给他们的时间那么短暂,救护车还没到呀,还没到。
我希望这只是一起跟林浩受伤一样严重的事故,她会抢救过来,即使情况危急,也一定会。但医生用沉重的表情对我们说抱歉时,犹如晴天炸雷,我被劈得呆若木鸡。
高慧,她的容貌多么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高中的她,大学的她,结婚时的她,爱笑的她,那么灿烂的笑容定格在了四十岁,她才四十岁啊!
赵雷晃晃悠悠走了进去,后来我听到撕心裂肺地哭声,跟我当年知道妈妈离去的那个哭声一模一样。林浩搂住我的肩头,我趴在那里,泣不成声。
下葬那天,下着瓢泼大雨,神色凝重的赵雷坐在墓前,望着高慧的照片,哭得像个孩子。
他病了,烧到痉挛。天天和乐乐哭着给林浩打电话,我们半夜把他送到医院,在他烧得最恍惚的时候,嘴里不停叫着高慧的名字。
从来没见他那么无助孤独。
当他完全康复,时间的脚步已走到了国庆。
我跟林浩去到他家,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见到我,就连忙掐了烟头。
“带孩子回县里吗?”我问。
他摇头道:“不回。打算逛逛家具市场,给乐乐的房间添置一些家具。还有学校,以前她妈妈在,不同意读私立学校,嫌价格贵。我想花点钱,给她换个好一点的学校,趁这个假期走走关系。”
我点头不语,过了一阵,说道:“乐乐是在你们离婚之前怀上的。”
“她的嘴可真紧,瞒了我这么多年。怪不得每次见到乐乐都倍感亲切,她已经叫我爸爸了。”赵雷露出了略带忧伤的微笑。
“父女连心,更何况你对她的好,她感受得到。”
赵雷望向头顶天花板,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在遗物里看了她的手机聊天记录,秦开年是她生日那天晚上跟她联系的,先是发来一段闺房视频,然后威胁她,让她向我开口要五百万。”
“她觉得这种威胁是无底洞,不想拖累你,所以跑了。”我说。
“我把乐乐交给你们后回了县里,去了秦开年常去赌博和嗑药的地方,他们说他输了一大笔钱,躲起来了。”
“天杀的,五百万啊,这才几天就输光了。可是你怎么找到高慧的?”
“警察局。一个开法拉利的车主说她碰瓷,开口骂了她,她动手把对方打了,人家报了警。那个所长是我们高中同学,认出了她,给我打的电话。”
“老刘?”林浩插话问道。
“是。我跟高慧结婚时,喝得最欢的就是他。当时你喝醉,有他一半功劳。”
“后来呢?”我问。
“我们在大街上争吵起来。她执意要走,我挽留不住。她对我的态度跟那天晚上简直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不仅没有一点温存,那股狠劲儿,杀了我的心都有。一气之下,我把她强行塞进车里,并且——”赵雷停了停,眼上露出后悔的神色,并伴随喉咙的嘶哑。“并且对她说了一些气话,还动……。”
“你动手打她了?”我震惊地问道。
“我爱她,保护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像秦开年那个禽兽那样。更何况我不打女人。我当时又急又气,不知道她受秦开年威胁,以为——以为她根本不爱我,跟我发生关系只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需求。我知道这种想法很扯淡,但当时我脱口而出说了出来。”
“你怎么说的?”
“我说她是只发情的野猫,兴趣上来,谁都可以干她。”
“你……”我气得直跺脚。“赵雷啊赵雷,你的嘴真毒。”
“她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激起了我的征服欲,所以我扯掉她的衣服,她越抵抗,我越来劲,后来她从抵抗变成迎合,于是我们在车上,你们懂的……”赵雷看我们一眼,停止了回想。
“至少在那时,你们的关系依然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林浩说。
“结束之后,我跟她说复婚吧,她抚摸我的脸,就是刚刚被她呼过一巴掌的地方,问我喜不喜欢乐乐。我以为她是变相答应复婚,考察我是否对乐乐视如己出,所以我说当然喜欢,她一句话没说,一个劲儿地朝我笑。多希望那一刻变成永恒。”
“秦开年的电话打来时,她的眼睛顿时失去光芒,变得灰暗绝望,还透露着阴森可怖。电话是我从她手中抢过来接的。秦开年听到是我的声音,对我说需要见一面,有个惊喜要给我。我知道那个王八蛋不安好心,同意在KtV见他。高慧很抗拒,她不去店里,也不让我见秦开年,插手她的事。”
“所以你们在店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林浩问。
“为了逼我离开,不介入他们的事,她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用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贬低自己、糟蹋自己。她宁愿自毁尊严也不愿我见秦开年。”
“因为她知道秦开年的到来意味什么。”我说。
赵雷低下头,然后深深地埋进两腿之间。
“如果我当年没有追她,她的人生就不会这么糟糕。这一切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深埋的头连同身体颤抖着、痉挛着。
林浩的手掌放在他后背,轻轻拍打,默默给他安慰。
我的泪顺流而下,为失去的朋友,还有那些与她有关的美好青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