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潞州城南,有位名叫韩定的富商,与许二自幼便是好友。许二家境贫寒,与弟弟许三以盐商小工的身份谋生,常到河口一带寻找商机,赚取微薄收入维生。一日,兄弟俩商议道:“我们兄弟都有做生意的本事,只是缺乏启动资金,难以施展拳脚。若仅仅在商贾之间赚取蝇头小利,何时才能发家致富?”许三提议:“哥哥不说,我也常为此事烦恼。听说你与韩定关系匪浅,他家境殷实,何不向他借些钱来做本金?我们赚了钱加倍还他利息,岂不是好?”许二犹豫道:“你说得有理,只怕他不肯借。”许三鼓励道:“先试试看,他若拒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许二采纳弟弟的建议,次日便径直来到韩定家求助。韩定一见许二,面露笑容,热情地招呼道:“许久未见老兄,快请进里面坐。”许二在后厅落座后,韩定立刻命下人备好酒席,两人相对而饮。酒至半酣,许二鼓起勇气道:“其实我早就想找你商量一件事,只是怕你不答应。”韩定豪爽地说:“咱们自幼相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客气。”许二坦诚道:“我想去江湖贩些货物,但手头资金不足,特来向你借些银两。”韩定询问:“你是独自去做,还是与人合伙?”许二如实相告,是与弟弟许三共同经营。韩定最初有些动摇,但一听是与许三合作,便找借口推脱:“眼下我正要缴纳官粮,手头并无余钱,无法帮你。”许二听出韩定的推诿之意,便不再多言,以酒醉为由告辞离去。韩定也没有过多挽留。
许二回到家后,心情郁郁寡欢。许三见状,忙问:“哥哥去找韩定借本钱,想必已经借到了,为何还如此忧心?”许二如实相告,许三听后愤愤不平:“韩定太过傲慢,难道没有他的本钱,我们就不能成事吗?”兄弟俩决定另谋出路,许三再次前往河口,寻找新的商机。
此时,韩定家中有一养子韩顺,聪明伶俐,深得韩定喜爱。韩定对韩顺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家业,光大门楣。而许氏兄弟的困境与韩定的冷漠,为接下来的故事埋下了伏笔。一场围绕金钱、友情、家族利益的悬疑剧情,即将在潞州城南上演。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三月清明,韩顺与朋友们相约郊游踏青,身上揣着几两碎银,以备路上买酒之需。游玩至傍晚时分,朋友们陆续散去,唯有韩顺因多饮几杯,醉意醺然,便在兴田驿半岭亭子上沉沉睡去。恰巧此时,许二兄弟途经亭子,许二一眼认出酣睡之人正是韩定的养子韩顺,便告知许三。许三对韩定拒绝借款之事耿耿于怀,见此情景,心中怒火中烧,对许二道:“你莫怪我心狠,那韩某实在无礼,如今四下无人,正是报仇的好时机,我要杀了这个小子,以泄他不肯借钱之恨。”许二点头应允,提醒许三行事需谨慎。
许三取出一把利斧,毫不犹豫地朝韩顺头部砍去,韩顺瞬间毙命。兄弟俩搜遍尸体,发现韩顺身上有几两碎银,便悉数抢走,随后将尸体丢弃在路边。不巧的是,半岭之下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张一是个木匠,其住宅紧邻兴田驿。张一因要赶往城中做工,一大早就出门,正值五更天色微明,他带着工具行至半岭,突然发现路上躺着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今日出门真是不吉利,还是回家明日再来吧。”于是转身匆匆回家。
待到午后,韩定得知儿子失踪,前来寻找,发现死者正是韩顺,悲痛欲绝。他召集邻里共同验尸,发现致命伤处为斧痕。众人顺着血迹一路追寻,竟指向张木匠家,邻里纷纷指责张木匠是杀人凶手。张木匠夫妇百口莫辩,只能仰天长叹,坚决否认罪行。韩定坚持要求官府严审,张木匠夫妇不堪严刑拷打,两人都争着承认罪行。县衙官员见夫妻二人争相认罪,心中生疑,将他们暂时收监,此案却因证据不足,拖延多年未能判决。一场因酒醉引发的谋杀,将张木匠夫妇卷入无妄之灾,而真正的凶手许氏兄弟,却逍遥法外。
此时,包拯正奉敕旨前往西京审理积压案件,途中途经潞州。潞州地方官员闻讯,纷纷出城迎接。包公进入潞州公堂落座,首先询问当地是否存在悬而未决的疑案。有司官员趋前禀报:“本地并无其他疑案,唯有一桩韩某控告张木匠谋杀其子的案件,张木匠夫妇互相指认对方为凶手,案情扑朔迷离,已羁押在狱一年有余,至今未能结案。”包公听罢,面露不悦:“无论案件轻重,囚犯长期羁押,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百姓如何承受?对于那些应当判罚的,应当立即裁决;能够释放的,应尽早释放。像韩某这种案件,天下又能有几个罪犯能熬过如此漫长的等待?”官员听后,无言以对,羞愧退下。
次日,包公换上便服,带领两名公人亲自来到监狱,单独提审张木匠夫妇。张木匠涕泪交流,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包公听后陷入沉思:被谋害之人头部留下明显的斧痕,且血迹恰好出现在你家附近,为何你们至今仍不认罪?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需进一步审问。
包公再次提审张木匠,连审数次,张木匠所述始终如一。包公对此感到困惑,正此时,他注意到一名小孩手捧帕巾包着的饭菜交给狱卒,两人还低声交谈了几句。包公敏锐地询问狱卒:“刚才那小孩与你说了什么?”狱卒心虚,支吾道:“那孩子说他家里有亲戚来访,让我今晚早点回家。”包公看出其中端倪,径直返回公堂,遣散左右,只留下门子李十八,他唤来那小孩,赠予他四十文钱,然后询问:“你刚才与狱卒说了什么?”小孩年纪尚幼,天真无邪,直言不讳:“今天中午我在东街碰到两个人坐在茶馆里,看到我走过,他们招手让我进去。其中一人给了我五十文钱买果子吃,还让我去狱中打探,看看那个包丞相审问张木匠时,他们夫妇俩谁承认了罪行。就是这样,没别的事。”包公听罢,立即命令张龙、赵虎:“你们二人带上这孩子,去东街茶馆抓那两个家伙。”张、赵领命,带着小孩直奔东街茶馆,果然发现许二兄弟正焦急等待小孩的消息,张、赵果断出手,将他们一举擒获,带回公堂。
包公厉声质问:“你们谋害他人,为何要让别人替你们偿命?”起初,许二兄弟还试图抵赖,但在小孩的指证下,他们惊恐万分,再也无法掩饰,只得供认了谋杀韩顺的经过。包公又传唤韩定前来询问,韩定这才意识到当日许二兄弟前来借钱被拒,由此产生仇恨,进而报复。包公审明案情,依法判处许二兄弟死刑,释放了无辜的张木匠夫妇。至此,这起冤案得以昭雪,百姓心中的冤屈终于得以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