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骠率领着镖队马不停蹄地赶路,直至临泉和九原的分岔口才下令停歇休整。
他让镖队成员们分头寻找地方解决内急,自己也方便完后,来到队伍后方寻找付久重。
付久重恰巧从树林中走出来,他见到方骠,便心知可能有要事相商,于是在一棵大树下等待。
方骠拴好马,走向付久重,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在树下展开并对付久重说道:
“师弟,你看总镖头标记的路线是朝九原方向,到九原府还有两百余里,途中还有一座山寨,预计要走四天。”
付久重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份地图,之前只是匆匆一瞥。
只见地图上描绘着陕州的山川河流,以及州府县的位置,此外,还用粗线特别标注了一条路线,上面写着将要经过的山寨名称。
方骠所指的镖队当前位置,正是一个岔路口。
按照粗线所示,前方约十五里处的山顶,写着“双龙寨”三个大字。
付久重指着这三个字问道:
“这双龙寨是何情况?”
方骠将地图翻面,只见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付久重仔细端详,是一些山寨的介绍,每个山寨名字后面都详细记录着当家的、总人数、装备数量、是否愿意归顺朝廷等信息。
方骠寻觅了片刻,终于找到了有关双龙寨的记载,他指着上面的内容,对付久重说道:
“这恰是我正欲与你商议之事。此双龙寨与那黑风寨迥然不同,他们皆是前朝遗民,代代相传,做山贼已近二百年。其人数约有千人,除了部分盐铁无法自给外,其他物品皆可自给自足。然而,自从官府截断了他们的必需品来源,他们的日子也变得艰难起来。经过几番接触,他们大多愿意归顺朝廷。总镖头代表陕州官府与之谈判,也取得了一些成果,约定待我们路过时,前往他们的山寨领取山寨的人口信息,然后带领他们的大当家飞将军沐云舟前往九原府向官府呈报降表和人口信息。只是,我有些担忧他们内部是否会生变,尽管他们的两位当家和年轻一代都同意归顺,但山寨中的耆宿大多持反对意见。”
付久重仔细斟酌着方骠的话语,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毕竟,这个寨子人多势众,仅凭他们这几十号人加上胡黑子他们的二百多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看来,这个双龙寨必须拿下。”
他想进一步了解山寨的情况,便问道:
“师娘可曾提及山寨中那些老人为何不愿归顺?”
方骠思考片刻后答道:
“总镖头言及这些老者皆与官府交战十数年,自家不少亲人都命丧官军之手,故而这仇恨深埋心底。他们凭借年轻时的勇武,为山寨赢得了数十年的安宁。虽对前朝感情渐淡,但要他们突然归顺敌国,实难跨越心中那道坎。”
付久重追问:
“那谈判究竟是如何成功的呢?”
方骠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
“还不是总镖头苦口婆心,好说歹说,做出诸多让步,又将山寨现状和年轻人的出路剖析得明明白白,他们才勉强答应。而且啊,他们也是看在总镖头给他们带去的那 200 斤盐的份上,才勉强点头同意谈判的。”
付久重又问:
“谈判协议里,他们不用下山吧?”
方骠颔首道:
“无需下山,他们归顺后,官府并不派人去插手管理,只需派人丈量一下土地。从此,双龙寨将改名为双龙庄,他们可以自行管理所有事务,与外界的交流也将恢复正常,只需向朝廷缴纳少量的赋税即可,而且这个税率低得很,仅按田亩计算。”
付久重思考片刻,说道:
“如此政策,对双龙寨实乃百利而无一害啊!那咱们就放心大胆地去吧,我料想那些老人只要不离开山寨,最终总会同意的。至于其他问题,咱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方骠颔首认同了付久重的说法,他将地图收好,对付久重说道:
“嗯,师弟所言甚是,我终于是安心了一些了。咱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即刻出发吧。”
两人并肩返回,重新上马,继续踏上征途。
方骠安排了一名一直负责与胡黑子联络的镖师留在岔路口,为胡黑子他们传递道路信息。
镖队继续前行,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方骠突然心生警觉,他当机立断,喝令队伍停止前进。
他骑在马上,神色紧张地前后张望,然而,观察了许久,也未见有人马赶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心知大事不妙,连忙命令镖队偏离道路,迅速撤入山林之中。
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镖物和人员都成功藏匿于山林之中。
方骠查看了一辆镖车上的路程杖,发现他们才走了 12 里,距离双龙寨尚有一段距离。
正当他担忧可能遭遇麻烦时,突然,两面山坡上传来了紧密的锣声和嘈杂的脚步声。
只听有人高声喊道:
“致远镖局的人,都给我出来!”
不一会儿,那伙人便布满了山谷中的道路,人数约莫有 200 多人。
领头的站在路中央,望着镖队藏身的山林,狂妄地大笑道:
“没想到啊,致远镖局还有些能耐,没了前哨,竟然也能提前察觉到我们的行动。”
方骠闻言大怒,他率领着十几名镖师如猛虎下山般从山林中策骑而出,怒喝道:
“你们将我前方探路的镖师怎么了?”
领头之人张狂大笑:
“果真是重情重义啊,这位想必就是方镖头吧。你尽管放心,你那两位镖师好得很,此刻正在前面不远处的土里酣睡呢。”
其身后的人随之发出一阵戏谑的哄笑,方骠怒不可遏,他瞋目切齿地怒斥道:
“住口!哪里来的无耻之徒,竟敢谋害我镖师性命。有种的就报上名来,我们致远镖局从不杀无名之辈!”
那人满脸不屑与鄙夷,极尽嘲讽之能事:
“哟,好响亮的招牌,差点把我吓死了。咱们不过是小小的喽啰罢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校尉,哪配有什么名姓!不过不妨告诉你,我们是双龙寨的,此次就是专门来要你们的命!”
方骠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也敢口出狂言?受死吧!”
付久重部署好镖队后方的护卫工作,匆匆赶来,便见方骠抽出宝刀,带领十几名镖师如猛虎般直扑贼人,他怒发冲冠的模样,仿佛要将贼人碎尸万段,付久重见此立刻猜到刚才一定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
付久重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伏兵,又审视了一番镖队在山林中的布防情况,确认万无一失后,便拍马扬鞭,加入了方骠他们激烈的战斗。
方骠带领十几名镖师如离弦之箭,策马狂奔,手中大刀高举,如泰山压卵般劈向刚才口出狂言的头领。
那名头领身怀武艺,只见他灵活一闪,如狡兔般滚到路旁,躲开了这致命一刀,随即又避开了后续镖师们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而他后方那些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不是被飞奔的骏马撞得倒飞出去,就是被锋利的刀剑劈中,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
方骠接连撞翻十几人后,忽然发现贼人后方竖起了如林般的长矛,锋利的矛尖如毒蛇獠牙,直逼自己。
他暗叫不好,立刻勒马,举起马鞭,后方的镖师见状,也赶忙停马。
好在对方提前暴露了这些克制骑兵的利器,否则方骠他们就会被串成糖葫芦。
方骠深知不能再贸然前进,只得一边抵挡四周袭来的各式兵器,一边调转马头,带领众镖师杀出敌阵。
好在道路狭窄,贼人难以聚拢,又有付久重接应,方骠他们才得以杀出重围。
不过,有几名镖师在途中遭敌人暗算,伤势严重,待回归本阵时,已无力支撑,倒于马下。
方骠刚转身命令镖队全体出击,对方已摆好长矛阵,如城墙般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