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狩猎时间开始,高宗帝才恋恋不舍地中断了苏羿与沐锦的交谈。
猎场上,高宗帝高声宣布今年的夏苗狩猎正式开始。
而今年的头筹,便是第一头被猎杀的黑熊。
一场夏苗,实则是各方势力的比试,谁都想在高宗帝和文武百官眼前拔得头筹。
每年的夏苗,各方势力为了证明自身实力,争夺彩头,可谓是争得昏天黑地,甚至偶尔会出现伤亡的情况。
当各方势力背起弓箭,跃上战马,准备向内场冲锋时,高宗帝出人意料地宣布,今年他也要进入内场参与狩猎。
众人一片哗然,心中不禁犯起嘀咕,今年这头筹究竟会花落谁家,怕是难以定论了。
沐锦初至东越国时,全靠在深山野林中打猎才得以存活。
她回京已逾一年,久未狩猎,听闻内场珍禽异兽云集,沐锦便不禁蠢蠢欲动。
苏羿看出了沐锦的心思,却执意不肯让她进入内场狩猎。
“你决不能进去,内场的恐怖并非源于那些凶猛的走兽,而是那隐于暗处、比猛兽更凶险的刀光剑影。”
沐锦闻言,不禁一怔,“那你此次定要入内场吗?”
苏羿嘴角懒洋洋地勾起一抹笑,道:“里头台子都已搭好,本王岂有不进之理?何况今年外祖也会进去,我更是义无反顾了。”
望着苏羿那满不在乎的笑容,沐锦没来由地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本能地想要阻止苏羿,却又觉得自己这般行径实在荒唐可笑。
她用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苏羿对沐锦何其了解,又怎能看不出她内心的担忧,他心中不由得一暖,本欲与她调笑几句,到头来却化作柔声宽慰道:
“你好好待在外场,开心的话与那些世家女子打打小兽,不开心的话,在营帐里躺着休息,等我回来。”
沐锦颔首应道:“那你一切小心。”
苏羿轻捏了捏她的手,旋即转身跃上马背,对着站在沐锦后面两名丫鬟打扮的女侍卫道。
“如风、如影,你们几个在外场好好护着沐小姐,如有闪失,提头来见本王。”
站在沐锦后面几名丫鬟回道:“是!属下遵命!”
苏羿嘱咐完,看了一眼沐锦,这才带着凌风凌雨以及一队人马往内场里飞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看着外场上一队队人马冲入内场狩猎,沐锦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今日之事,仿佛是一个布满荆棘的陷阱,其中似乎潜藏着层层危机。
一个没有子嗣的高宗帝,其在南蜀国朝堂中的地位,就如那风中残烛,必定不如想象中的稳固。
林家作为首当其冲者,明里暗里皆有谋逆之意。
尤为关键的是,林家往昔曾为高宗帝继位倾力相助。
然而,何时起林家与高宗帝之间产生了龃龉,这种感觉就像,两兄弟说好一起打天下,结果一方得了天下,另一方生了嫉妒。
莫非高宗帝曾向林家许下承诺,而后却言而无信?才导致林家因此心生反意?
还是说,林家觉得认为以如今林家的势力,足以让南蜀国变天?
从现场众人的反应来看,高宗帝此番入内场显然是临时起意。
出现这种状况,无非两种可能:其一,内场必定有突发之事,迫使高宗帝不得不亲自入内场控局;
其二,高宗帝早就知晓内场今日有何事发生,但他此前一直佯装不知,直至此刻才突然宣布,让那些人猝不及防。
沐锦认为应当是第二种可能,毕竟若是事出突然,方才她与苏羿在龙帐内,南高宗怎会有如此闲情逸致与他们闲扯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沐锦极力地回想着,刚刚高宗帝与苏羿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平淡无奇。
难不成,是他们真的觉得内场里的事对他们不值一提。
还是说里面的事极其棘手,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在外,不能表露出一丝的异常?
“沐小姐,是否要与我们一同去猎场里游玩一番?”
沐锦眉头紧蹙,呆立原地,思考着内场里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却不想被一声陌生妇人的声音骤然打断了思绪。
沐锦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几名贵妇小姐向她走来,最前面那位身穿茶色衣裳,眉目端庄,年近四旬的夫人,想必就是那声音的来源。
沐锦初来南蜀国,除了林家人,在汴梁里,她认识的人不多。
如风上前几步,悄悄俯身给沐锦耳边道。
“与小姐您打招呼的是谢夫人,其丈夫是谢将军,她年少时,与羿王母妃是闺中密友。”
“站在她左边那位长脸夫人是枢密使夫人卢夫人,与林家交好的。”
“右后方那黄色衣裳的夫人是户部尚书夫人韦夫人,同谢家是姻亲,而站在几位夫人身边的,都是他们的嫡女。”
沐锦看着,面前这些向她走来的夫人非富则贵,尤其是谢家,她清晰记得苏羿曾告诉她,整个南蜀国,林家与谢家身为武将,实力旗鼓相当。
显然,谢家在汴梁的势力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有一群世家妇人如众星捧月般跟随在谢夫人身后。毕竟这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既然卢夫人与林家交好,又怎会与谢夫人站一会,显然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
不过此刻不容她多想。毕竟片刻间,几名世家贵妇走到沐锦身边。
如风立刻站直身子,不再与沐锦解释。沐锦作为晚辈,对着面前的几位贵妇施礼道:“谢夫人、卢夫人、韦夫人安好。”
谢夫人笑道:“哟,这沐小姐不止人长得漂亮,声音还那么好听,怪不得咱们小王爷把人家沐小姐当成宝贝一直藏着,都不肯带出来给咱们认识呢。”
说完几名贵妇都在旁边跟着笑了起来。
沐锦微微一笑:“夫人们过奖了。”
“沐小姐可会射箭?”谢夫人问。
沐锦含笑道:“略懂一些。”
谢夫人拉着沐锦的手,一边走,一边道。
“那实在太好了,沐小姐初来南蜀国,这夏苗也是第一次来,这内场是男人们的场子,我们也不懂得这其中的乐趣,我们只需在外面等着他们就好。”
“不过外场,猎物也多,兔子啊,山鸡阿,运气好些,连狐狸也能猎到一些的,你可要与我们一同去玩玩?”
思量与这些世家夫人一块,兴许能打听到一些她想知道的一些事情,沐锦便笑着欣然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