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筱筱走到易简身边俯身和她讲了什么,见易简抬起手擦了擦脸,肩膀快速起伏了两下才缓缓起身朝零陆和顾知也走来。
她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又哭了很久,脸色很白,眼睛通红,再加上她的肤色也很白,导致看起来有点吓人。
“:顾哥,嫂子。”易简讲话的声音很柔弱。
“:节哀。”顾知也冷淡又平静地讲。
听到这句话,易简好不容易擦干的两行泪又再度掉了下来,且有止不住的趋势。
“:嫂子,劳烦你扶她去休息一下好吗?她一直这样哭身体也遭不住啊。屋里头现在着急用人,大家都忙不过来。”易筱筱急切地讲。
零陆不确定是不是她的疑心病过重,还是她的职业习惯。这个“她”字听起来很疏远,易筱筱明明可以用“我姐姐”三个字来称呼易简。
这个念头随即被零陆抛到了脑后,她反问,“我扶她到哪里去?”
“:我让阿姨陪你一齐过去,劳烦你留在那里陪她一会儿。”易筱筱眼中的算计很明显,只不过零陆不熟悉她,所以看不出来。
“:可以的。”零陆也没想过拒绝,她看向顾知也。“那你,走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嗯。我和老头估计要一直待到傍晚,他受易老太的托付,得留在这里处理些事情。你要是身体受不住我就让司机先把你送回去。”
顾知也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在外头动手动脚的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肢体动作,有的只是话语间的关心和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柔。
“:嗯。”零陆应下之后同一位阿姨扶着易简往她房间走去。
易宅的布局很散,像是被分成了好几个独立的区域,通往易简房间的路还有点距离,路途弯弯绕绕的。
零陆皱着眉头,这感觉都快走到后山了。她脑子里头自动弹出一个想法:易简是不是不受易家人待见啊?
随即她又把这个想法排出了脑袋,应该不可能。接着她在脑子里警告自己:别人家的事情你少管,管好你自己。
阿姨把人带到之后一声不吭就掉头走了。
零陆瞪直了眼睛:这……
易简却是习以为常,她推开门,邀请零陆进屋,“请进。”
俩人坐下后,易简先是给零陆倒了杯水,然后从衣柜当中拿出一个箱子。
“:这是奶奶给你的,由于她走得很突然导致这件衣服只完成四分之一。”易简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的秀禾。
“:奶奶说这件衣服的颜色就像你的性格,淡淡的。包括刺绣的选线,也都是选的浅色。”
零陆由于惊讶而微张着的嘴巴迟迟合不上。
她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那些针脚细密且精致的刺绣,平整又顺滑,没有任何凹凸不平,像是这块布料自带的印花一般,却又比印花更生动,更立体。
零陆感觉指尖在发烫。一想到这一针一线可能是易老太戴着老花镜,眯缝着眼睛,一坐坐五六个小时绣出来的。
放下针线的时候,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甚至会有很深的针印时。零陆指尖的发烫便迅即转移到了眼眶上。
“:很奇怪,奶奶说她虽然只见过你一面,但是却很喜欢你。她很断定地和我说这件衣服你会喜欢的。尤其是这个颜色。”
易筱筱这两句话让零陆内心再度震惊了一番,“我确实很喜欢这个颜色,不过易奶奶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的尺寸?还是说她只要目测一下就行。”
“:没那么神,你在筱筱那里买了件旗袍留了尺寸,奶奶按照那个尺寸给你做的。”
“:她和顾爷爷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再加上她又很喜欢你,想了想还是决定在不通知你的情况下悄悄帮你把秀禾服绣好。”
“:奶奶对她自己很自信。她说从一个人的性格能够看出来这人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款式。”
易简谈到易老太时,悲伤到死气沉沉的脸庞重新焕发出新的光彩和生机。
易简大大方方地谈论这件事情倒是衬得零陆有点扭捏了。
她要是说谢谢易奶奶,可人家已经去世了。要什么都不说,又显得她像是不识好歹。还是说恭维一番?易奶奶看得真准,很了解我之类的?
零陆思索了一下,这话她说不出口。
她斟酌了一下,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说,“衣服很好看,刺绣也很好看,我很喜欢,要是易奶奶还在的话我应该当面谢谢她的。”
零陆意识到说错了话,她神色窘迫,只想给这张破嘴一巴掌。
“:没关系,知道你喜欢这件衣服奶奶会很开心的。”易筱筱笑得很苦涩。“奶奶嘱托我把剩下的完成。如果你想让筱筱来完成也可以。”
“:不用,就按照易奶奶说的办吧,多谢了。”
零陆有点搞不懂易简,明明在灵堂的时候她还伤心到不能自已,可是从进到房间到现在,她一直在很自如地谈论易奶奶的事情。
原本外放的情绪好像在她一进到这个房间之后就全都收起来了,压得死死的,一丁点都不被允许放出来。
“:我是被奶奶养大的,我的刺绣技术也都是她教的。我一定会好好绣的。”易简把箱子关好,放进柜子里。
零陆扬起嘴角笑了笑。“谢谢。”
“:你还真是像奶奶说的那样。”易简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调侃,语调中却充满压抑。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零陆好心提议。易简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是很缺乏休息,而且俩人就这样干坐着也有些尴尬。
“:休息不了,等下还有场硬战要打。”易简喝了口水。
“:嗯?”
话音刚落,门被拍响,拍门声很急促,“易简,你开门,我有事情要和你讲。”
易简起身拉开门,门外赫然站着前来吊唁,身着一袭黑衣的云应淮。
他进门后看到零陆也在,动作滞了一下。看来是对在这里能看到零陆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