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端着点心进屋,见她家小姐安静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针线,眼睛却看着别处发呆,原本灵动的双眼,如今变得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脸色也没了往日的光彩,此时略显苍白,发丝散落在她的脸庞两侧,整个人看着更加憔悴。
倚红把点心搁到桌上出了些声响,傅兰嘉这才回神,又不紧不慢的绣着嫁妆。
倚红走近,“小姐要吃些点心吗?厨娘刚做好的红薯糕,正热着呢。”
傅兰嘉摇头。
倚红犹豫片刻,神秘的道:“小姐,你猜奴婢刚才在府里见到谁了?”
傅兰嘉提不起兴趣,没搭话。
倚红兀自说道:“奴婢见到阿诺了。而且阿诺还和何嬷嬷走在一起。那模样看着很亲近的样子!”
傅兰嘉陡然停住了手里的活计,抬头茫然的看着倚红。
“小姐,你说怪不怪,九珠小姐的丫鬟和老夫人身边的何嬷嬷怎么就搞到一起了呢?”
“若不是奴婢蹲地上捡东西,抬头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帷帽下的那张脸,奴婢还不知道那人是阿诺呢!”
“奴婢之前就看了过两次一个戴帷帽的神秘女子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每次都是何嬷嬷亲自护着送出府的……估计那两次的人也是阿诺……”
倚红思忖后狐疑道:“小姐,你说阿诺是来找老夫人的,还是来找何嬷嬷的?”
“以奴婢看,来找老夫人的概率大些。”
傅兰嘉也是这么认为。
倚红道:“九珠小姐打小就不喜欢老夫人,所以从未登门来找过小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丫鬟和老夫人有关系……”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倚红狐疑。
傅兰嘉找了一个牵强的理由,“会不会是九珠差阿诺来送喜帖?”
倚红马上反驳:“送喜帖应该送来我们院子,怎么会送去老夫人那?而且送个请帖有必要戴个帷帽?”
傅兰嘉知道这很奇怪,越掩饰,里面越有鬼。
她大胆的揣测,阿诺可能是背叛了九珠。
定是阿诺告诉祖母,徐公子向九珠提亲的事。所以祖母才会突然转变态度,非要让她和徐公子在一起……
这样做就是为了拆散九珠和徐公子?
原来祖母一直恨着九珠,从未变过……
……这么多年来她被祖母骗了。
骗得好惨……
现在也惨,她不知道徐公子已经向九珠提亲,也不知道自己成了祖母手中一颗破坏别人姻缘的棋子!
九珠定恨死她了……
徐公子也恨死她了……
“倚红,让小厮备马车,我要出府。”
徐秉玉一袭青衫立于书房,他负于身后的一只手似因为紧张握成了拳。
傅兰嘉坐在椅子上,微低着着头,葱白的手指紧攥着帕子。
这是两人自那件“丑事”后第一见面,气氛颇为尴尬。
傅兰嘉终于坐不住,起身,低声说道:“退婚的事,请徐公子尽快些。”
见傅兰嘉要走,徐秉玉忽地开了口:“这婚事,我不退。”
傅兰嘉难以启齿的说道:“那件事如何发生的我们心里都有数,是傅家的不对,算计了你。徐公子大可不必因为我失身于你就要娶我。”
徐秉玉沉吟问:“兰嘉,你是不愿嫁我吗?”
傅兰嘉怔住,口是心非道:“我不愿……”
徐秉玉喃喃道:“可怎么办,我是愿意的。”
傅兰嘉讶异,心陡然突突直跳。
“虽然是因为那事,我才上门提的亲,但娶你,我是愿意的。”
那话好听,傅兰嘉可不敢当真,“徐公子不必骗我,你喜欢的是九珠,想娶的也是九珠。”
徐秉玉知晓问题出在哪了,他浅笑道:“那时九珠不仅被众人嘲笑,还被太后刁难,我想护着她,所以才贸然去江府提亲。江老爷和九珠都没同意。后来我一想,也意识到自己这事做得确实不妥。我和九珠只有兄妹之情……”
傅兰嘉抬眸,似是不敢信,“徐公子没骗我?”
徐秉玉盯着她,坚定道:“不骗你。”
傅兰嘉心下大松,眼眸微颤后垂了下来。
“婚事已定,喜帖也都发出去了,兰嘉,只能委屈你嫁给我了。”
傅兰嘉忙道:“我不委屈,是怕你委屈。”
徐秉玉笑道:“你是个好姑娘,我怎么会委屈。”
傅兰嘉垂眸,红了脸。
江府。
九珠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
见阿诺回来,忙向她询问,“阿诺,我的药膏是不是你收起来了?”
阿诺怔了一瞬,装作不知的问:“小姐说的是什么药膏?”
“去疤痕的药膏,就是五个瓶子一模一样。”
阿诺皱眉想了片刻,摇头道:“奴婢没收,应该是孔嬷嬷收起来了。”
“我问过嬷嬷,嬷嬷还说是你收着。”九珠疑惑。
阿诺忙否认,“不是奴婢,奴婢真的没收,应该是孔嬷嬷自己收了,又忘记了吧。”
九珠思忖片刻,点头,“嬷嬷年纪大了,是经常忘事。昨日她说要出去买绣线,回来却买了一包糖。等看到针线筐,来想起来忘了什么。这不,今天又出去买绣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忘了。”
阿诺笑道:“说不准。”
接着又道:“小姐,要找药膏做何?”
九珠道:“六子哥,上次去采菱角,腿不小心被什么划破了,现在留了疤,他前日找我讨要,我没找到。今天我想着给他送去,可就是找不到了。”
阿诺暗吐了口气,幸好那几瓶药膏被她拿给公子了,不然下一个倒霉的便是孔六。
“六子是男的,身上有疤不影响什么,再说疤痕是在腿上,除了他自己,谁能看得到。他也忒矫情了。”
九珠笑道:“我也这样认为,可六子哥向我讨要,我总不能不给吧。”
“阿诺,你帮我一起找找看,那东西应该丢不了。”
“若今天不给他送去,他定得说我是小气不愿给他。”
阿诺无奈,只能跟着在屋里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