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莫天涯忽然坐起,凝神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说人皇,人皇到。他的天劫要来了,跟我去看戏去。”
说罢,莫天涯伸手一划,身边的空间顿时被撕裂一个口子,露出里面黝黑的虚空和强劲的空间乱流,莫天涯伸手抓住莫非云的左臂,道:“走!”
二人跳进虚空之中,有莫天涯的保护,即使没有浮萍舟,莫非云也丝毫无恙,毕竟莫天涯对于时空之道的领悟不是一般的深厚。
莫天涯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是转个身,再一划,对莫非云道:“出去吧”
仅仅是眨眼之间,二人已通过时空之道来到了距离三十余万里的真武大陆中心位置,那是暗夜森林与迷雾的交界处,真武大帝万丈金身的所在。
即便圆月当空,但这处所在依然显得阴暗无光,这是因为迷雾所致。
顺着莫天涯手指方向看去,半空中盘膝坐着一个老者,由于十分昏暗,莫非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见他佝偻着背,有气无力的样子,显得极为疲惫。而在他头顶上方,一股淡淡的威压飘来,莫非云向天上看去,天空中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恐怖的风暴。
此时的人皇知道自己的天劫就要来临,他本该早就渡劫飞升,却一直苦苦压制,导致他现在受到宇宙法则的惩罚,实力大不如前。他担心渡劫失败,灰飞烟灭,更担心从前莫玉郎的手下会来干扰自己渡劫,但苦在做人失败,此时连个护法的人都没有。莫天涯到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凉了,该来的终究要来,他长叹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天空中吹过一阵风,风中隐隐夹杂着一丝神威,这不是自然界的风,而是来自上界的神风,周边的大树开始沙沙作响,那是神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声音。
莫天涯带着莫非云稍稍后退了一些,避开神风的范围。不是渡劫之人,基本不会受到波及,但此时的莫非云只有天仙七品,还不到能忍受神风的地步。
莫天涯道:“第一劫就要来了,这一劫叫神风劫。自古有云,神仙避风如避箭,不要小瞧了这神风,能把你的皮肉吹离,把你的血液吹干,把你的骨头吹成粉末,若不是肉身修到极致,谁也不敢直面这神风。”
风力越来越大,耳边不断响起“呜呜”的恐怖怪声,像是无数匹野马疾驰而来,又像是地狱里无数鬼魂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风,像是皮鞭一样一道又一道抽打在人皇的身上,发出“噼啪”的声音,每一次抽打,人皇都要强打精神,咬紧牙关,以一身源力相抗衡。
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恐怖的怪风不断冲击着人皇的肉身,他的长袍被撕的支离破碎,眨眼间消失不见,只剩人皇那骨瘦如柴的身躯,兀自在空中苦苦坚持。半个时辰后,人皇安然度过了神风劫。风渐渐小了,天空中的迷雾被吹散,露出了那一轮圆月。
莫非云小声道:“干吗还不动手?”
莫天涯道:“这神风劫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此时他尚有余力,这时候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莫非云这才点点头。
刚刚略微明亮的天空忽然涌出大片黑云,再一次让天地为之昏暗无光。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像是空气被抽空,让人感觉窒息,一股强大的神威笼罩下来,令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那是一种无形的威压,是天生的克制,让人无法生出一丝的反抗。若不是莫天涯在身边,此时的莫非云估计要直接倒地伏拜了。
人皇的身躯也微微抖动,显然这股神威还是会对他造成强大的压力。
莫天涯道:“第二劫来了,天雷劫。看他过不过的去吧。”
话音刚落,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咔嚓”劈在了人皇头顶,隐隐听到人皇闷哼一声,随即头顶冒出了一丝黑烟,不待莫非云惊呼,天空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雷神在天空敲击着巨鼓,每一击都降下一道巨大的能量,一道接一道的砸在人皇身上。
下一瞬,连续三道闪电同时击中人皇,人皇忍不住晃了晃身躯。
雷声更加密集,渐渐响成一线,片刻也未曾停止,人皇紧咬牙关,苦苦坚持。然而数十道闪电再次击下,从不同方位同时劈在了人皇身上,莫非云甚至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然而那人皇依然在半空纹丝不动。
忽然雷声停止,天地在一瞬间完全静止,听不到一丝声音,莫非云只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正觉得奇怪,下一刻,强光骤然亮起,莫非云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瞬间失明,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撕裂天地般的巨响“哗啦”,那是一道一丈粗细的巨大闪电劈在了人皇的头上。这道闪电的能量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多。人皇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气息顿时变得萎靡起来。
莫非云眼睛慢慢恢复,见人皇十分虚弱,脑袋彻底垂了下来,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云层消失不见,月光再度洒下,莫非云轻声问道:“天雷劫过了?”
莫天涯点点头,道:“去了半条命了。就看最后这一劫了!”
莫非云道:“是什么劫?”
莫天涯道:“天魔劫。上天派出无数魔神前来考验你,度过了就可以飞升了。”
莫非云道:“魔神?真的有魔神吗?”
莫天涯点头道:“对,在魔界有无数的魔神,也归上界管辖。”
说到这里,忽见人皇身躯一震,整个人重新坐直起来。
莫天涯道:“来了。”
莫非云抬眼望去,天空中忽然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刹那间将整片天空都遮蔽的严严实实,看不到具体的形状,又不像黑云,在那道巨大的黑影中间,忽然睁开两颗猩红的眼珠,散发出魅惑人心的光芒,朝着人皇渐渐临近。
莫非云心道:“这就是魔神吗?魔神究竟是什么?是粒子?是波?还是灵体?”
不等他想出答案,那人皇忽然浑身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摇摇欲坠,莫天涯道:“就是此刻。”
抬手一挥,一道耀眼的七彩霞光击在人皇身上,倏忽间钻入他的体内,人皇惨叫一声,从空中跌下,摔倒地在地,发出沉闷的骨断筋折的声音。
那魔神猩红的眼珠恶狠狠的盯着莫天涯看了片刻,似乎心有不甘,但眼见人皇七窍出血,气绝身亡,只好消失于天地之间。
莫天涯这才上前,伸手一抓,刚才那道七彩霞光重新回到莫天涯手中。
莫非云见一道虚影从人皇身上飘起,朝莫天涯厉声吼道:“你是谁?竟敢破坏我渡劫?”
莫天涯冷笑道:“真身尚且不怕,难道惧你一个小小的元神吗?我便是玉郎左使莫天涯。”
那元神道:“莫天涯,好,好,我记住你了。”
莫天涯不说话,道:“那又怎样?”
不待那元神飞走,莫天涯大手一挥,直接将其拍成无数粉尘,随着微风消失不见。
莫天涯恨恨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皇肉身,道:“这肉身就喂妖兽了吧。我们走!”
随即和莫非云再度划开空间离去。
殊不知,在他们走后,人皇的肉身上再度坐起一道虚影,他疲惫的自言自语道:“莫天涯,好一个玉郎左使!要不是我有保命的手段,恐怕真的难逃此劫。也罢,待我去夺舍一具完美的肉身重新修行。这样又可以在真武大陆上待个几百万年了。”
说完这话,那道虚影化作一缕轻烟,朝着东土大陆的方向飞去。
莫天涯和莫非云重新回到小陈村,莫天涯再度抽着旱烟,躺在摇椅上。
莫天涯道:“总算替主公报了一个小仇。最大的真凶真武老儿在太清境大赤天也不知什么情况,竟然这么久都没有下界来?按理说他那道分身逃回去,这几百万年也应该早就恢复如初了!难道他知道主公和怡云仙女不在这里了?”
莫非云道:“我父母大战之后是怎么消失的?”
莫天涯道:“不是大战之后,是大战开始以后,你父母二人联手与真武老儿为首的五人战斗,打着打着就飞远了,我们当时都在混战,眼看着昔日的道友一个接一个的殒命,心中悲痛万分,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去向,谁知道真武老儿的肉身忽然从天空中跌落,当场殒命,他一道分身快速飞走,天空中天门大开,那道分身刹那间就飞了进去,我们当时都在捉对厮杀,根本来不及阻止。真武老儿的分身飞走以后,天空中忽然传来巨大的神威,整个星球轰隆一声巨响,顿时天崩地裂,星球破碎成无数残片,亿亿万生灵刹那间灰飞烟灭,这一块大陆上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然而直到此时都不见你父母出现。我肉身和神念在星球破碎那一刻,被神威震的双双受创,只能暂时躲藏起来。”
莫非云道:“也就是说,有上界的神出手,不仅救走了真武老儿,还把我们的星球打碎,那我父母也很有可能遭到他的攻击。”
莫天涯道:“我后来也是这么分析的。很可能就是太清境大赤天的大能出手。”
莫非云咬牙切齿道:“不管是谁,毁我玉郎星,屠杀无数生灵,让我父母不能回归,此仇必报。”
莫天涯道:“所以你不能去太清境大赤天,刚去的时候你最弱小,随便什么人都能让你尸骨无存,你只能去其他地方。让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你的地方,等他们找到了,你也成长起来了。到时候说不定真的能报仇了呢!”
莫非云道:“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行。此仇不报枉为人!我学过五雷法,受过玉清神主的传承,可以去第九天赤明和阳天的玉宵府。”
莫天涯道:“不行。玉宵府和太清宫关系匪浅,经常往来,这样还是容易暴露。我替你想过了,为了保险起见,你去龙变梵度天。”
莫非云道:“为什么是这一天?”
莫天涯道:“这一天不一样,其他天都需要肉身渡劫,肉体飞升,你原来什么样子,上去了还是什么样子,而龙变梵度天则要舍弃肉身,神念飞升。”
莫非云道:“舍弃肉身?”
莫天涯道:“不破不立,绝大多数人不会选择飞升到这一天,这一天也不可能随便就飞升上去,皆因舍不得肉身。可是我们的肉身到了上界恰恰是一个累赘,是阻碍修行的绊脚石。你不要担心,神念飞升到了那里以后,还可以神念化形,重塑肉身,甚至比现在的肉身更加完美。”
莫非云道:“我想去就能去的?”
莫天涯道:“当然不行,这一天对神念的要求非常苛刻,可以说一个大千世界里都未必能有一个达到他们的要求。”
莫天涯道:“那怎么办?”
莫天涯道:“别人不行,你肯定行。”
莫非云道:“可我不觉得我的神念有多出众啊,比同级别的略高一些吧。”
莫天涯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父亲出现在你的泥丸宫?你在擂台上被几个虚空投影的天将打伤神念时,有无数金色的细小粒子和无数的符文出现?你的泥丸宫不是出现了一座金色的高台?”
莫非云点头道:“没错!”
莫天涯道:“据我的猜测,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杰作,为你的神念打下了无比夯实的基础,只是你这些年没有针对性的修炼过,更不会运用罢了!你有这样的父亲,再加上老爹我的指导,两年内未必不能成行。”
莫非云道:“可是想到两年后我若舍弃了这肉身,那我的几个媳妇咋办?”
莫天涯闻言,一口烟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莫非云给他拍着背,道:“不要抽啦,小时候天天看你咳嗽,心里难过的很。”
莫天涯道:“变回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拿起烟袋。不然不像嘛。”
莫非云道:“刚才在道门云朵上,是你的真实模样?”
莫天涯道:“对,换做那个样子我就不抽烟了。”
莫非云道:“好吧好吧,你还是变回你自己的模样吧。我已经长大了,能接受。”
莫天涯再度变回英俊潇洒的中年人模样。莫非云忍不住道:“还是这副模样好看。”
莫天涯哈哈笑道:“皮囊而已。你小子,舍不得皮囊舍不得媳妇啊。那你父母呢?要媳妇还是要父母?”
莫非云“呃”了一声,坚定的道:“我都要!”
莫天涯笑道:“好!这才有真男人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为你选择的这一条路,恰恰是你两全其美的最佳路子。”
莫非云道:“真的?”
莫天涯道:“你若是去了上界其他天,必定是肉身飞升,就像我前面跟你说的一样,你的肉身即便在这个世界属于上乘,到了上界以后虚弱的连狗都不如。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放弃肉身,虽然短暂的痛苦,但是很快就可以神念化形,重塑金身,到时候你就算重返此界也是轻而易举,比那些肉身飞升的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你知道为什么此间飞升之人百万年来没有回来的吗?”
莫非云摇头道:“为什么?”
莫天涯道:“谁不想回来呢?毕竟这里有自己的亲人、宗门乃至道侣,他们不是不想回来,是根本回不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肉体飞升后,再重返下界就没那么容易咯,那具肉体经过天劫以后完全不适合此间的宇宙法则,他若贸然下界,必遭天谴,轻则重创,重则魂飞魄散。我跟你说,非云,我跟你父亲一样,不屑去飞升上界,因为我们知道,就算我们飞升到上界,也达不到尊仙的境界。我们宁愿在此世界好好的生活。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未来的圣王。圣王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莫非云摇摇头道:“不知道!”
莫天涯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上界三十三天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尊仙而已,也就是说,你很可能在上界再度飞升,到了另一个比三十三天还要高的世界里。”
莫非云道:“圣王?能救出我的父母吗?”
莫天涯道:“圣王的境界,已经是我们这个大千世界最高的认知了,也是上界最高的认知,再往上是什么境界谁也不知道,也许你突破圣王也未可知。总之一句话,把你的父母救出来就行。这也是我数百万年来唯一的心愿。”
莫非云道:“老爹,你放心吧。如果我真的是圣王,一定能够把父母解救出来的。”
莫天涯道:“总之,我希望你重视神念的修行,不要以道门的功法为主,毕竟道门正统正是在第九天啊!”
莫非云道:“这没问题,我自己后来悟出了很多东西,那是属于我自己的,不属于道门。”
莫天涯道:“不管你悟出了什么,终归还是关于肉身的修行之法,我还是那句话,劝你放弃!”
莫非云道:“无妨。为了我的父母,放弃一切也不是不可能。我所学的符咒派、五雷法、金丹大道,都可以无条件的放弃。至于我所领悟的共振、疾速、咫尺天涯,那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是对宇宙万物的一个感知,就比如我的共振,我发现宇宙万物都在遵循一定的频率而运动,我恰恰是找到这个频率去破坏它;又比如我的疾速,那是要追赶光的速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