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安排在了南花园的天禄阁。
酉时中,学子、太傅、大臣、武将等所有与会考相关的人都已陆续而至。
殿内格外热闹,因为初试轻松大胜北越。
人人都是毫不掩饰的喜形于色,见面后纷纷各种谈论着。
当然,说的最多的就是南宫羽的倾国之貌和惊人诗作。
皆无不啧啧赞叹。
苏继尘等学子们还不时插两句嘴,补充强调几句。
那一个个儿满脸的傲娇,就像是表扬自家孩子一样。
萧泽来了有一会儿了,但他没有马上进去。
而是边似欣赏着殿前的夜景,边听着众人的谈论。
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只是在听到有人吟诵起南宫羽的诗句,尤其是诗作时。
一双星眸才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淡淡的水色薄唇微微一弯。
直到看到景王和瑞王等人走近,他才若无其事的走向殿内。
只是刚一走到殿门口,众人的目光即被吸引了过去。
今日的萧泽,身穿玄色亲王常服,头束青玉冠,黑金玉带束着高大紧窄的腰身,英俊威凛。
即使未着军服,那浑身上下的杀伐凌厉之势也未减半分。
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神,总会让人不自觉见之生寒。
哪怕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都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锋锐。
此等英姿,众人不得不联想到,今日那位同样是天人之姿的三公主。
所谓天造地设,大抵如此吧!
众人纷纷起身或相迎或施礼。
眼神中掩下所有真实的一面,此时只有对这位年轻战神将军的敬仰。
还有对其即将成为驸马的艳羡。
只是那几位学子,对他虽然表面恭敬。
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羡慕嫉妒恨的幽怨。
他们个个儿的形貌才学皆已属上等,但只要有萧泽在。
且不说他那非凡的姿容,仅仅是那久经沙场迫人的气势就被无形地比了下去。
所以,争抢南宫羽的信心也就无端弱了好几分。
于是乎,幽怨加幽怨。
在象征性地行了礼后,便都闷闷地坐回位上。
另有几位将军,虽和萧泽不是同一阵营,多是景王的人。
但都是上头有意招抚,便少了一些同行是冤家的态度。
也假意地上前奉迎一番。
萧泽一向冷面,最不喜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
又知当下形势,便都只是淡淡应付了事。
即使是见了瑞王和景王,也是不卑不亢地从容行礼。
二位傲娇的王爷虽然头一次落了会考的头筹。
很失颜面,况且输给的还是女人。
但都在心里压着,没有形于色。
反而表现的很是大度、无所谓。
女人毕竟是女人,不和女人一般计较。
瑞王一如既往的温和,寒暄之间。
和众人一样,看萧泽的眼神笑意深深。
而景王的神色却像个变色龙,变来变去好几回也没变出个合适的颜色。
因为他刚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南宫娇施计落水失败一事。
他会考完就出了宫,去花楼喝酒解闷去了,直至此时赴晚宴才回。
所以并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想都不用想。
他的皇妹定是受了极大委屈,免不了要伤心哭闹一通。
想到此,就心疼的不行,就恨不得找萧泽和南宫羽出气。
可是又一想到招揽大计,再一想到与之的曾经。
只能硬生生忍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寒暄了几句。
又想再假意热络一下,可萧泽却一直表现的礼貌而淡淡。
便也无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唯有南宫羽的位置一直不见人。
学子们看着那个空位,神情皆是担忧和失望。
萧泽也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南宫羽的空位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陛下驾到!”郑内侍一声高唱。
身穿绛底金龙纹皇帝常服的南楚皇走进殿内。
“吾皇万岁!”众人跪地行礼。
南楚皇先是看了眼南宫羽的座位,又扫了一眼众人。
然后侧过头和郑内侍说了些什么,郑内侍便连连点头后退了下去。
“平身吧。”南楚皇这才叫起。
礼毕而起,众人各自回到位上,赐宴开始。
南楚皇的心情很好,连带着病色也少了很多。
宴会之始,先是对学子们今天会考的出色表现一番夸赞后。
接着便赏赐了丰厚的礼物以示嘉奖和再接再厉。
而后大臣们又是一顿的点评和夸赞。
接着南楚皇重点说明了此次宴会的真正目的。
便是除了嘉奖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后天和北越的骑射会考。
与文考相比,南楚皇对武考要格外重视些。
只因南楚诗文向来自诩是天下之首。
今日风采,自是锦上添花,盛景更盛。
而武考则有些不同,北越虽已被中原同化。
但毕竟根性劣,又素以彪悍勇猛着称。
当年平定中原的南北大战,其国败之耻一直令北越怀恨在心。
经过几年的修养生息,虽蠢蠢欲动却又不敢妄动。
于是才有了此次的会考之比。
看似两国的友善切磋会考,实则暗藏着复杂的深意。
有试探,更有挑衅。
非战时,有一种较量并不一定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而是搏一个天下人悠悠众口的诛心舆论。
就如此次的文考之胜,无需刀剑,却让北越颜面尽扫。
蛮夷之名稳了再稳。
所以才不能给北越一点点的机会,哪怕是一次小小的胜出。
今日便是让学子们趁此机会和众位在京的武将们详细请教一下骑射的要领和战术。
今日的武将都参与过当年平定中原的南北大战。
尤其是萧泽,不仅在年少时随萧老将军多次与北越交战。
更是当年大败北越的主帅将军,战神之名也因此而得。
其战绩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这里暂不做赘述。
所以没有比萧泽更了解北越军事。
宫宴一向少不了歌舞助兴,不过今天的歌舞不是莺莺燕燕的美姬。
而是南楚皇特意安排的北越有名的摔跤舞。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很快就被这个有趣又特别的舞蹈取代了。
据说此舞即是北越战术和骑射的起源之舞。
众人边欣赏着边交流,同时稍放松地享用着酒食。
舞毕,学子们的疑问就出来了。
开始向武将们请教诸多问题。
起初,几位武将很是得意加炫耀式的主动接过话,然后一一解答。
可是很快就被问住了,最后只得尴尬一笑地请出萧泽。
萧泽回答的极简,但都是最要之点。
学子们极为受用,包括景王和瑞王。
十个学子,再加上其他诸人。
就变成了全殿二十多个人轮番请教萧泽一人。
萧泽一向话少,神色也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更多的表情。
但对众人所提的每一个值得回答的问题都会做出恰当的解答。
半柱香已过,南楚皇很满意学子们的求知表现。
但见萧泽开始频频饮茶,便知他也是说的累了。
他多少了解一些萧泽,像这种正经事。
他向来不会敷衍了事,定会尽其之责,但总要休息。
所以不得不出面暂时阻止,萧泽也才得以缓一口气。
否则学子们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南楚皇也进入内殿更衣小憩,众人终于彻底放松起来。
开始彼此间推杯换盏,然后纷纷要挨个儿给萧泽敬酒。
萧泽余光淡淡一瞥,很快了然。
不等他们过来,便先起身出了殿,躲了出去。
他更衣后,没有回殿,想着南楚皇在宫宴期间小憩。
向来会有半炷香的时辰,便想等南楚皇回到席间,他再回去。
自然就免了这些无聊的应酬。
毕竟只要有南楚皇在,这些交际高手的官员们才最规矩。
于是,他漫步在殿后花园石径上。
这里往来宫人不多,多显清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气,微感片刻的惬意。
本来散漫的神思,却不知怎的,脑中渐渐显现出南宫羽的诗作来。
在斗诗和诗作这个轰动事件传到他的耳中时。
不禁好奇,就叫人给他抄录了一份南宫羽所有的诗句和诗作。
虽然还没来得及看,但席前在殿外听到那些人吟诵的时候,就已觉气势非凡。
于是,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刚想要打开品读一番。
便见一小内侍快步前来,行礼道:“奴婢拜见大将军。”
“什么事?”萧泽问道。
小内侍低着头道:“回大将军,大内杨统领知您今日赴宴,想借机和您小叙几句,大将军让奴婢好找。”小内侍说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杨家和萧家为了避嫌,表面上往来淡淡,但其实是世交。
萧泽和杨统领杨泰也是少年之谊,因各自忙碌,极少见面,更别提叙旧。
上次匆匆见他还是一个月前。
说要找空寻他喝酒,好好聊聊,但一直未能履约。
今天如能见上一面,也是难得。
萧泽想都没想,即收起宣纸道:“带路。”
“是,大将军请随奴婢这边请。”小内侍高兴地立即领路在前。
小内侍带着萧泽三拐两绕,总算在一处殿阁处停了下来。
三面环湖的南花园是主要宴饮所在,除了主阁天禄阁外。
四周各处还设了十余座副殿阁,以供宾客们临时休息。
眼前的殿阁显然比较偏僻,小内侍边引着走边道:“杨统领说,今日赴宴人多,为免嫌言,特意选了个偏殿阁。”
萧泽不由淡淡一笑,没想到,一向性情粗邝的汉子也知道谨慎了。
看来这个大内统领当的进步不少。
殿阁内亮着灯烛,小内侍推开门:“大将军请,杨统领就在里面。”
两人进内,但殿内空无一人。
桌上放着两盘点心,一杯茶水倒是冒着热气。
“人呢?”萧泽道。
“奴婢估摸着要么去更衣了,要么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大将军稍坐,奴婢这就去寻一寻杨统领。”小内侍神色自然地回道。
萧泽点点头走向桌前,对小内侍道:“见了他,要是他有事不便,不要勉强,可日后再约,回来告之即可。”
“是,奴婢记下了。”边应着边到桌前给萧泽倒了一杯热茶。
又转身从一处书架下取过一个小瓷瓮,麻利地盛出满匙的香粉撒进香炉,道:“湖边水气重,香气能驱散些霉味,如果大将军觉得不喜欢,一会儿奴婢回来就给您搬出去,奴婢先去了。”说完躬身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萧泽随意地扫视着殿阁,这是一间整殿,是用一个精美的屏风隔出了前后两处。
前面是摆放桌椅和书架的会客厅,后面是供休息的内室,放有床榻。
他多次入宫赴宴,大都是应付了事后随即离开。
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殿阁中,倒觉得这一设置很是用心。
他饮了口茶,看到两盘精致的小点心,还是自己喜欢的翡翠酥和如意糕。
杨泰竟然记得他的口味,不由又有些想笑。
想着一会儿见了面怎么揶揄他一番,当职当的还真转了性子,变得这么细心。
正好席间没吃多少东西,此时又觉腹中有些饿感。
便各拿起一块儿都吃了两口,味道虽然不错,可细品却有点涩。
便没有再吃,只喝茶水。
香炉里香已经燃起,香烟袅袅而出,慢慢飘散开来。
霎时间满殿芬芳,煞是好闻。
像是春日的百花香气,萧泽只觉得舒心惬意。
可是很快,这股芬芳就变成了一股异香。
就在异香涌入鼻间的刹那,萧泽突觉浑身升起一股燥热。
这股燥热几乎令他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萧泽忍不住蹙起眉,因为他身体的某个部分已经迅速起了反应,而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被下了药!
他是久经沙战之人,百般诡计之迷情香,又怎知不知其威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泰为什么要给他下这种药?
他不相信杨泰要用这种龌龊手段害他?
可是那内侍说是他邀约?
……那内侍?
他自以为在宫中,又是旧友相邀,毫无防备之心。
为什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此时根本容不得他自责想这些。
他眼神一厉,快速扫视殿内,扫过香炉弥散的香烟和饮用过的茶水点心。
香是一定有问题,只怕茶水和微涩的点心也不干净。
因为这异香,已经熏的他意识开始混沌。
而体内的燥热难控之感绝不仅仅是香气所致。
还有那屏风后,只怕早就藏了人……
萧泽越想越惊!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必须逃离这个密闭殿阁、逃离这个圈套。
于是,他本想撑着没有多少清醒的意识出殿。
却不想刚一起身,双脚却已经不听使唤。
就像醉酒后的失控,尤其是整个下身更是极度不适。
这种感觉令他有愈发极度的渴求,难以自控……
“夫君……”
突然一个极具迷情魅惑的女人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迷情香的爱欲之烈,令萧泽的身子几乎是不可自制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