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这番话,让江白鸽想起当初说要资助她的时候,她因为担心江白鸽不愿意同时资助学费和生活费,主动提出自己可以想办法自己攒生活费的样子。
让人很心疼。
江白鸽柔声问:“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骄阳抢答道:“小花和我说,她担心姐姐你生病会需要医药费,所以就想自己负担生活费……她,她还把手机卖了,换了笔钱,让我带回去给你呢!”
难怪小花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和她联系……
要不是代艳玲带着骄阳回了老家,骄阳又去学校找了小花,恐怕两人还要失联更长一段时间呢!
江白鸽真是又生气又感动。
生气的当然是小花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把手机卖了,感动的自然是她卖手机是为了自己。
明明她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很成问题,她大概也知道如果江白鸽真的生了什么病她是帮不上忙的,但还是想做点什么。
江白鸽的心简直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声音更温柔了:“小花,你听姐姐说。姐姐虽然生了病,但现在病已经好了。而且姐姐有医保,也有工作,有收入,能够付得起医疗费。不仅是医疗费,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也负担得起。”
“真的吗?”
小花的声音里还有明显的不相信。
“真的,姐姐向你保证。”江白鸽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小花似乎感受到了这些,终于退让了,但想到已经卖掉的手机,小花又不知所措起来:“可我的手机……”
“没事的。”江白鸽安慰道,“手机卖掉就算了,那笔钱你收着,当作我给你的过节费。等过两天我再买个新手机,给你寄过去。”
“这样不好,白鸽姐姐……真的,我不能再要你的手机了。”
买手机的钱对江白鸽来说确实不多,而且她因为怕小花因为玩手机荒废学业,所以给她买的都不是特别高端的款式,本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可是小花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她觉得江白鸽给她钱读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再多要一分钱,她的良心都过意不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最后还是洗完澡出来,听骄阳说了整件事的代艳玲给出了解决办法。
“这事简单。我们这边有充话费送手机的活动,小花卖手机的钱充到送手机的额度还有剩呢……这手机也有了,剩下的钱还能做生活费呢!”
“好,那这件事就麻烦代姐了!”
代艳玲也很高兴自己的意见被采纳,拍着胸脯说,这件事情就包在她身上了。
2023年就这样结束了吗?
死亡的门槛就这样被她迈过去了吗?
这样看来,2023年虽然跌宕起伏、惊心动魄,但总的来说,也还是蛮不错的嘛。
***
新年过后,江白鸽也迎来了术后第一次外出放风。
她要见的,自然是之前就约好的宋思文。
前段时间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去医院复查,即使是江白鸽这个宅女,也有些憋得慌了。
走出单元门,江白鸽忍不住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啊——我爱2024!”
她大声喊了出来。
幸好是工作日,又过了上班时间,周围没有人,才显得她没那么怪异。
表达完对这个上辈子她没经历过的新世界的爱之后,她才匆匆赶往与宋思文约见的地点。
因为江白鸽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见面的地点在她家附近。
和以往总在咖啡馆见面不同,这次她们约的是一家中式茶楼。
当然,除了喝茶,也有各种粤式小点可以吃。
江白鸽迈进古朴雕花的中式大门,穿着宽松且不露腿的黑底紫色暗纹旗袍地服务员迎了上来,带她往已经提前预定好的包间走。
一路上,江白鸽注意到,来这里谈事的,还是以男性居多,让她觉得有些遗憾。
服务员的脚步停住,替江白鸽推开了门。
已经有个人坐在里面了,却不是宋思文。
“龄龄,你来得好早。”
江白鸽笑嘻嘻地走过去,坐在周龄旁边。服务员进来给她洗杯、斟茶,之后轻轻退了出去,拉上了包间门。
“你的召唤,我怎么能不早到?”
周龄上下打量了江白鸽一番:“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嗯,我……啊,烫烫烫烫烫……”
江白鸽口渴,端起茶杯就往嘴里灌,谁知被猛地一烫,差点把茶吐在周龄身上。
好在来得及偏过头,茶水落在了地上。
她伸出手,不停地在嘴巴前扇着风。
茶水洒出来一些,周龄有些无奈却宠溺地拿纸替她擦掉:“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哪里晓得会这么烫……”江白鸽把话题又拉了回来,“我现在就是在家里调养,没什么事了。”
周龄点头表示安心,又从包里拿出两个档案袋:“这是你之前跟我咨询那件事之后,我准备的材料,你有空可以看看……”
江白鸽掂了掂两个档案袋的分量,可不轻,一看就是用了心。
“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还这么帮我……”
自从代艳玲的案子结束之后,周龄就走上了专注于为妇女儿童维权的道路。
这条路远比她想象中艰难,不是“钱少事多”,而是艰苦卓绝的“长征”。
可以说,这条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漆黑一片。
那唯一的光,就是她们自己。
很多时候,她们要燃烧自己,才可能点亮一点黑暗。
但每一次,将一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人拉出来,那种幸福感,却是任何物质满足都无法超越的。
她终于懂得,为什么面对错综复杂的案情、委托人的反复,以及各种突发情况,甚至诉求被驳回,乃至最终的败诉,瞿律都能坦然面对、吸取经验、越挫越勇了。
因为在她们的这条路上,失败才是常态。
每一场胜诉前面,都是无数失败的眼泪、汗水和痛苦。
但她们不能倒下——如果连她们都放弃,那那些妇女儿童,将再也没有重回人间的希望了。
江白鸽心疼地摸了摸周龄头上长出的几根白发。
“没事,习惯了。”周龄笑了笑,手伸向档案袋,“你知道,我这么用心也是因为……”
厚重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打断了周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