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把定位设备放后备箱后，擦了擦汗，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领导没有授意下帮领导把不喜欢的问题解决了，领导怎么会怪呢？省机管局领导问，领导又不知道，是我的责任。”
林新儿赶紧看了四周一圈，“你们都这么敢说吗？这可是常委楼门口，敢说这话？”
朱文指了指卫书记的驾驶员：“驾驶员中的老大都在这，有他兜着，怕什么呢？”
“兄弟，开车要小心，在院子里也要小心，这儿耳目遍布；咱驾驶员算是最特殊的一个群体，论和领导的关系，这里头很多厅级干部都没有我们和领导关系好；但论可持续发展能力，还是要低调点；领导是会调走的，要是领导不带我们走？那我们就完犊子咯。”
组织部长的驾驶员说完后，就坐上了自己的车。
“来，群里说一声，我们打牌，打十块的。”
几个人发了个链接，就建房打牌了，打一圈（大概是多少把）结账。
林新儿觉得无趣，就回办公室了。
电话响了：“林秘书你好，我是会议处的小宋，根据卫书记紧急指示，下午两点半在常委楼会议室要召开临时的省委常委扩大会议，请准时参加。”
林新儿不敢怠慢，他推开侧门进入到叶书记办公室，然后轻轻叫醒了还在午休的叶书记。
“书记，下午两点半有紧急的常委会。”
“哦。”叶书记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应了一句。
这就是个普通老人。
几分钟后，叶书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办公室。
“下午是什么议题呢？”
“我也不清楚呢，会议处的同志没有说。”
“那就怪了。”
下午两点半，全省的在职副省级以上干部全部到了会议室，这让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常委会议室挤的满满当当的。
卫书记一看大家到齐了，就说：“我想问问大家的秘书和驾驶员都跟自己多久了？”
这话一问，有人就面面相觑：咋回事啊？
“我自己先说，我的秘书跟了我十几年，这么些年走南闯北，我都到哪基本都带着，在这之中，我的秘书从一个副科级干部，成长为副厅级干部，前段时间，还被列为正厅级干部人选。我的司机当初不愿跟过来，因为他年纪大了，便留在了当地。我现在的司机是省警卫局安排的，跟了我好几年了。”
很多人望着卫书记的秘书，这位秘书可能知道了咋回事？他脸通红，但装着看着空白笔记本。
“我之前的驾驶员跟了我很久，从一个帅小伙，变成了一个大叔。那你们的呢？”
省长咳嗽了一下，然后说：“我的秘书跟了我二十年，我的驾驶员跟了我二十年，的确，他们一直呕心沥血地保障我。”
…
“现场好像只有叶书记的秘书和驾驶员是刚任命的，只有叶书记没有带秘书和驾驶员过来。在这点，我们要掌声鼓励。”
大家发完言后，卫书记如此总结。
现场响起了掌声。
林新儿坐在秘书座，感觉有点不舒服，很多眼神盯着他看。
卫书记接着说，“各位省领导现在可以打开自己眼前的会议材料。”
大家翻开来一看，是中办下发的一份文件《关于规范各级领导同志秘书和驾驶员配备的相关问题的规范》。
其中内容有：
1、省部级干部以上应该配备专职秘书\/驾驶员；副省级干部经工作需要可以配备一名专职秘书、并在工作实际需要安排一名相对固定驾驶员。副省部级以下领导干部中，除了党委和政府主官可以配备相对固定驾驶员外，其余的领导干部只能在公车平台叫车。
2、各省一级领导秘书的任命，应该报请中组备案同意；下发正式的“秘书任命”。
3、领导跨省调动，不得随身带秘书、驾驶员走。
4、领导的秘书要提拔到地方任领导干部，必须要有一定的时间培养观察，不能立马任命。
5…
看着大家都看完这些规定后，卫书记说：“同志们呐，在人们的心目中，领导秘书似乎是领导的“标配”，工作中专门负责为领导服务：大到安排工作日程、起草相关文字材料，待人接物、陪同外出，小到照顾饮食起居。专职秘书能都得干，让领导省心的同时，也弱化了领导的“能力”。许多领导离了秘书就一团混乱，讲话，没人写发言稿;出门，忘记了带包拿杯子，热了没人打扇，渴了没人倒水……秘书成了领导的贴身“随从”，领导则成为旧社会的“老爷”。”
卫书记说到这，又环顾了一周，他眼神凌厉：“现在啊，领导秘书逐步的“生活化”、“x奴化”越来越重，并一直以来被人诟病。严重助长了官僚作风，影响了官员整体形象。容易滋生享乐主义和官僚作风。再有那种前呼后拥、拎包打伞的官架派头，不仅让群众反感，更如同一堵墙割裂了干群联系，让官员无法真正听到民声民意。我问问大家，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还一个，极其容易滋生腐败。跟的时间久了，由于领导和秘书关系特殊亲近，对于秘书的提拔，难免会格外关照，看看这几年南都省提拔的年轻领导干部，很多都是秘书出身。这让很多干部有一种意识：当了秘书，就很快就会得到提拔，而且还都会被委以重任，安排肥差。再有，一些领导身边人员往往会“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领导的荫蔽，打着领导的旗号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有的还成为腐蚀官员、拉领导下水的重要人物，所谓的“代言人”、“形象代表”。”
卫书记说的很重，他马上又说：“我先做检讨，我在提拔上对自己的秘书的确动了“凡心”，日久生情，保障我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但长期以往，对其他干部就公平嘛？我觉得帝都这个文件出台的特别不错，适时地制止了一些歪风邪气的蔓延。这是新的领导J体在新形势下做出的正确判断，我们要大力支持。”
“我们要有叶江河同志那样的政治素养，要走在政策的前头。之前，某党校开办领导干部培训班时，来培训的竟然是一群秘书，而领导们呢？躲外头“工作”了！这难道是对的吗？同志们，我们要有高站位呐！”
“所以，我先表示：我的秘书这次提拔后，我马上更换秘书，并且严格要求南都省全省都按照相关规定执行；组织部门把调整后的所有秘书的名册都报到帝都中组去审批备案。”
这下好了，几乎除了少数几个省领导，其他省领导都要换秘书了，甚至是司机了。
几个正在记录的秘书甚至露出了笑容，这让林新儿不解了：咋回事呢？不应该露出难过的神情吗？
他摇了摇头，继续认真的听会。
会场内，已经有其他省领导在发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