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婶子坐镇家中,王大牛稍微心安了些,火急火燎地就往镇上赶,走起路来健步如飞,恨不得要跑起来。
镇上离村子里说远则不远,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赶到的。
王大牛心里挂念着虞星跃,心急如焚,更是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也没事可干,他除了想着虞星跃还是想着虞星跃,胡思乱想间不知怎的,脑海中频频浮现婶子的那番话,一直循环说虞星跃不是他婆娘什么的。
他竟然真的顺着这个基础可能性开始想象,要是虞星跃真是他媳妇该多好,他王大牛又耕田来又织布,好生养着虞星跃,俩人直接幸福一辈子就完事了。
随即又谴责自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还是快速赶路要紧。
真要讨媳妇入赘也轮不上他,周身的气质就不似他这一路人。
俨然已经忘记虞星跃是怎么落魄来到他这的,也丝毫没意识到这惊世骇俗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当然他只是随便想了一想,也不敢多想,就从幻想中出来了。
在他的期盼中,快马加鞭地不停歇之下,总算看到了镇子慢慢显现在眼前。
因为之前也来过镇上帮村里的小孩抓药,王大牛熟门熟路地找到老郎中的店面。
说明清楚情况后,他带上几剂中药就要往家里赶,临到半路上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猪肉铺走去。
他还惦念着之前自己说的要给虞星跃买几斤肉回来,趁此机会也来镇上了,还好想起来了,正好也给生病的他补补身子。
打算继续启程的时候,他看着眼前不远的一家糖果铺又起了心思,想到中药会不会很苦虞星吃不下。
他自个是从小就不怎么生病,没喝过中药,但是看村里的小孩三天两头生病时好像很抗拒中药的样子,家里的大人就会给他们平时吃不到的糖作为奖励。
片刻之后,他从糖果铺子里出来。
事情办妥后,他紧了紧腰包继续踏上行程,路上啃自己带的干粮补充点气力。
婶子尽心尽力地给虞星跃换着额上的打湿的毛巾,没捂一会儿就热了,这情景让她不由得联想起自家小孩小时候生病的模样,动容地直呼造孽。
一开始她见虞星跃胸前袒露出来的大片星星点点的粉痕差点还误会了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蚊子包,这才堪堪把悬着的心放下。
这小娃娃也不知道多大,城里来的细皮嫩肉的,八成是经不住,烧的这么严重,出了点事可怎么交代啊,他们这可没有城里那条件治病。
婶子焦急地等待着王大牛回来。
终于在婶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目光中,王大牛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上好的几斤猪肉。
他一进门就对婶子说:“婶子辛苦了,后面我来就好。”
他把猪肉放在案板上正欲要切:“婶子这猪肉我分你一半吧,就当是谢谢你帮我看着了。”
婶子摇摇头,连忙摆手制止道:“这我可不能要,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间王大牛已经手起刀落,执意要给她,婶子怎么着不愿意收,想了个折中一点的办法:“那你就得空帮我挑几捆柴火吧,实在要这样的话,猪肉你自个留着,我们家也不是没有。”
王大牛这才依言作罢了,放弃了手上塞肉的动作。
临走之前她还放心不下地说:“你还是快点给他煎药吧,你家娃娃烫死人哩。”
一语点醒梦中人,王大牛也顾不得把她送别,连忙到床前查看虞星跃的情况。
虞星跃头上蒸腾着,意识还不是很明朗,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人的怀抱。
王大牛急声安慰他道:“药给你拿来了,我现在就去煎,你撑住别睡,一会还得喝药。”
云里雾里的,虞星跃也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模模糊糊的眼前出现了好多个大牛,潜意识一直把他的名字和牛联系起来。
怎么一会是牛一会是人的,到底是牛还是人?
他虚空乱抓了两下,脑海里跟自己做着斗争,倒是没有再昏睡了。
王大牛一边煽风点火煎着药,一边时不时回过头去看虞星跃的情况,见他两手乱晃似乎意识还清醒的样子,手上更是加快了力度,心底怪罪这药怎么要煎这么久。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煎好了药,如他所料,虞星跃果然不乐意喝。
甚至在他要喂时,嫌呛鼻子把鼻子和嘴捂住,不让他得逞。
王大牛这下犯了难:“不喝药怎么能行?”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王大牛还是心软了,放轻声音哄着他喝,还掏出准备的糖果作为诱惑。
可能拿来诱骗村里的小孩还行得通,但是对于见多识广的虞星跃显然是不够看的。
只见他防卫的动作一丝松懈都没有,摆明了不感兴趣。
王大牛围着他团团转,对他说:“把药喝了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叽里呱啦的吵得他头更痛了,虞星跃听着他聒噪的劝喝,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咬牙一狠心,竟恢复了点力气,视死如归地一把端过来捏着鼻子就往嘴里灌,试图堵住王大牛的嘴。
这就是一碗黑乎乎的看不出啥玩意的东西,虞星跃一进嘴,就差点没吐出来,真可谓是百感交集,还有辛辣呛人的味道。
不会是王大牛特意要来害他的毒药吧,不过不消片刻他就打消了这个怀疑,用不着费这老大功夫。
之前只对中药的威力有所耳闻,今天这才是真正亲自见识到了,脑子都感觉清明 了一瞬。
虞星跃凭借着惊人的毅力才艰难地把中药咽下去,眼泪都被激出来了,顺着双颊滑下,一整个被糟蹋的模样。
虞星跃只觉得自己的命好苦啊,他流着泪伸出舌头,试图驱散中药的苦涩后劲,嘶吼着说出:“糖!糖!”
这王大牛被他抢过药碗,看着他一骨碌喝下的一系列动作就开始呆愣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听到虞星跃痛苦的声音立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剥开糖果纸。
虞星跃抓过来就闷头往嘴里塞,动作急切地像绝症发作,而眼前就是他唯一的救命药。
一连塞了好几颗,虞星跃才感觉活过来了,瘫软地滑落下去。
王大牛怜惜地想要抚去他眼角残余的泪,其实刚开始他哭着来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虞星跃却只觉得他手上的厚茧刮得生疼,脸上犹如被砂纸打磨般的粗粝感让他惊恐出声:“别摸了,好痛。”
“对不起。”王大牛自责地收回手,转而用柔软的毛巾擦擦。
虞星跃平静下来,慢慢又睡着了。
晚些的时候据说是他们虞家的人又来了,专程过来把他的衣服也扔到这里,那高傲的模样和态度让王大牛说不出话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他们没有好印象,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虽然村长跟他说的不是很详尽,但是王大牛基本上也可以猜到真实情况,虞星跃都已经这样了,还非得来落井下石。
可恨他王大牛也没什么本事,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他定要好好对虞星跃,不让他受欺负了。
第二天虞星跃尽管喝了中药,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转的起色,这回他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不肯再遭受一番折磨。
他对王大牛说不如等他自己好,王大牛左右为难,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村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城里来了个许医生,专门下乡来实践的,人就在他们村,不过据说人是西医,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王大牛一听,也甭管中医西医的,准备专程过去请他来给虞星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