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藏着事,虞星跃好半晌都没有睡着,头脑异常活跃,一直在咬着被子瞎想,心绪难以平静下来。
最终他妥协了,在纸堆里翻出一张安神符,啪地往脑门上一贴,才舒服不少,也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一大早就醒了。
他趁此时机,溜到隔壁去,本想先发制人,吵醒云遂的,已经站到门前了,还没来得及敲门时,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露出里面穿戴整齐的云遂。
不得不说虞星跃显而易见地有些失望。
他上上下下扫视打量了云遂几眼,也抓不到什么错漏之处,这个绿茶的形象从头到脚都是完美无缺的。
放现代估计都可以去走秀了,虽然他觉得可能没人会喜欢这种绿茶小鲜肉款。
他忖度着,怀疑就算他半夜去突击了,也只能在床上看见一个容光焕发的发光体,持续展现着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云遂这么一直端着不累吗?像个假人似的。
似乎是若有所感,他合上背后的门,露出一个熟悉的假惺惺的微笑,求证般发问:“可有不妥?”
“起太晚了。”虞星跃无端指责他,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以后必须起在我前面。”
事实上,平日里哪一日不是云遂早起在前。
但云遂只是笑容加深,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了,走吧。”
等真正到了要送别的时候,虞星跃莫名就开始感到别扭起来。
今天师兄师姐们没有都到场,有的也去出任务了。
虞星跃之前偷看过任务牌,有的是帮忙寻找失物这种低难度的,有的又是枯井悬案这种一看就不适合他的。
而轮到他时,新来了看起来一个中规中矩的任务,调查并处理云州土匪山。
云州算是距离他们灵鹤山相对较近的地方了,从山脚下过去,只需一天脚程。
据说最近那边闹土匪了,还闹得挺凶,有一群土匪占山为王,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以至于百姓恐慌不已,不敢出门。
其实听起来是有些凶险的。
他拿到这个时,就连鹤禁都有些吃惊,问他:“你确定要这个吗?此去之行恐怕凶多吉少,或许可以再多等一天换一个。”
虞星跃本就经历昨晚一事后对他情感复杂,想要怄气不理他了,但他也说不出口,只觉得他当师父的要反思一下自己。
此时听到质疑的声音,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他更要倔着一口气去了。
“我就要这个,师父你别小瞧我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修习过法术的了,还有葫芦傍身,应该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其实他也从小就有一个武侠梦,只不过深埋在内心,对行侠仗义还是有一点追求的。
再说了,实在打不过,他别的没有,跑的最快,大不了就只完成一半“调查”任务。
“如果你执意的话,那么去吧。”鹤禁不再劝,转而用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
他关切地嘱咐道:“千万要小心,不要逞强。”
虞星跃有点想躲开,他还在单方面赌气中。
但最终他也只是别开了头,低声说:“我知道了。”
根本用不着多说,他又不是小孩了。
他也就没有注意到,鹤禁轻点之下,一道柔和的力量注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护住了他的心脉。
云遂看着师徒之间旁若无人的交接,站在一旁兴趣索然,他藏得很好,没有表露出来。
鹤禁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忽略,将他照顾进来,再添了一句:“保护好师弟。”
“知道了。”他再次答应下来,这次是不高兴的。
鹤禁知道他不情愿,却也只能留下无奈的叹息,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只说:“一路顺风。”
临走时,凌念双还是那副老样子,大声对他说:“可别哭着鼻子回来!”
虞星跃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就洒下豪言壮语:“凌念双,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脚步不停,走出很远了,还能听到凌念双的大嗓门在身后传来:“臭小子——”
他忽然鼻尖一酸,几欲要落下泪来。
云遂侧身看着他时,他双手捂住眼睛,是一个抹泪的动作。
再次放下手来时,他整张脸都是通红的,若有所感地看过来时,他说:“看什么看,我没哭。”
但眼睫已经是湿淋淋的,像一只打湿了羽毛的幼鸟,可怜又可爱,没有半分说服力。
云遂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来,他自己先忍不住了,坐在台阶上不走了,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着,暴露出真实想法:
“我讨厌死你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你现在肯定在嘲笑我,是不是很高兴,我要诅咒你,从我眼前消失……”
他伤心欲绝,埋怨云遂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闯进他的生活,打破这份平静,却忘了这个世界本就是依靠着男主运转。
这个世界他哭得尤其多,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赖在地上不走了。
他还没出门,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他好想掉头回去师父师兄师姐们的怀抱。
云遂一直听得他对自己的咒骂,不知怎的,冷硬如铁的心竟也泄露出一道裂缝来。
真的很蠢,但是却莫名让他心软了一分,也不讨厌。
本来他们不应该如此敌对的,他欲行之事和虞星跃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只是虞星跃上升之后摆在明面上了,反倒成了过不去的坎。
他第一次耐下性子,蹲下来,和他高度平齐之后,放缓了语气说:“我可没做那些事,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
虞星跃哭得更凶了,口不择言骂他:“还不都是你害的!”
始作俑者就站在身前,但他已经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然后直接抄起眼前的布料,用云遂的衣服在脸上一通胡乱地擦,还嫌不解气般,用他的衣服擦鼻涕。
云遂:“……”
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等触他逆鳞之事,虞星跃做起来自己竟然罕见地没有生气,而是任他胡作非为。
等虞星跃情绪平静了一些,他才开口说:“哭够了没?哭够了该走了。”
虞星跃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要被他掀起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