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皇极殿。
相较往常朝会,近百名老面孔回归朝堂。
刘一燝,李起元,李从心,袁可立,孙承宗,徐光启,王徵,孙元化,毕自严,李邦华,袁崇焕,满桂,赵率教,钱龙锡,钱谦益等等。
这些官吏要么同阉党不和,要么是中立态度。
大批惨遭魏阉贬黜,或被迫致仕的官吏归来,朝堂阉党官吏心神不宁。
黄立极遭革职,崔呈秀遭重罚,皇帝迟迟不上朝,竟是等待起复的官吏回京。
官场历来各司其职,有升迁,意味着有贬谪。
谁该贬谪,大批东林官吏内心已有人选。
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东林官吏弹劾客氏建奇功,阉党赴陕赈灾有奇效。
朝廷格局怎么变,皇帝内心怎么想,百官一头雾水。
少顷,朱由校穿龙袍,戴皇冠,大步流星上朝,端坐龙椅上。
百官迅速安静,各自回到朝列,恭敬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居高临下审视着百官,瞧见诸多陌生面孔,嘴角浮笑道:“众爱卿平身。”
百官起身,殿头官宦高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闻言,百官静默,朝局不明,波谲云诡,饶是号称铁头娃的东林文官,亦默契的选择静观其变。
百官投鼠忌器,选择明哲保身,朱由校把不满挂在脸上,遭遇略带怒意说:“大明延续两百余年,似风烛残年的老者,大病不少,小病不断,国朝欲破而后立,需医大病,治小病,是故,内阁该顺势做出调整,李国普,内阁草拟名单呢?”
闻言,李国普出列呈上草拟的内阁名单,恭恭敬敬说:“禀陛下,此乃微臣与李标大人,英国公,参考入京百官建议,草拟新内阁名单,若有不足之处,臣尽快查漏补缺。”
刘若愚接过奏本,迅速转呈朱由校。
朱由校快速浏览李国普临时草拟的内阁名单。
嗯?
首辅为韩爌,次辅孙承宗,其后依次为钱龙锡,周延儒,刘鸿训。
这是内阁名单?
朱由校不可思议的抬头望了眼李国普。
刘鸿训,孙承宗不错,钱龙锡也还行,韩爌,周延儒是个什么玩意,叫声亡国能手丝毫不冤。
六部尚书,户部尚书温体仁,吏部尚书尚书李标,兵部尚书袁可立,礼部尚书周登道,工部尚书钱歉益,刑部尚书成基命。
好家伙。
他辛苦起复,等待两旬的刘一燝,李起元,李从心,张梦鲸,李邦华,徐光启,毕自严,苏茂相,金炼等是不提啊。
“李卿,这是内阁六部官吏?”
朱由校淡淡问了句,言语间浓浓的不满。
古人云,以人为镜,可明得失,以史为镜,可知兴替。
这阵子,他反复研究正德和天启,嘉靖和崇祯。
天启,正德朝都上演宦官专政,都发生严重叛乱,然而,正德成功稳住局势,天启在辽东一败涂地。
嘉靖和崇祯类似,继承皇位前均未被视作继承人培养,都是大臣临时从藩迎立为皇帝。
嘉靖久不上朝,却稳坐江山,崇祯宵衣旰食,不敢懈怠,结果大明亡。
除去皇帝自身能力外,他得出个不成熟的结论。
正德,嘉靖和天启,崇祯内阁构成有巨大差别。
正德的内阁号称大明最强内阁之一,既有刘大夏,也有刘健,谢迁,李东阳。
时称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纵然这个内阁让刘谨搞垮,但迅速填补进杨廷和,焦芳。
嘉靖内阁前期有杨廷和,杨一清、张璁,后期有徐阶,高拱,张居正。
这些内阁官吏,一步步升迁,履历丰富豪华,既有六部任职的经验,也有主政三边军务的经验。
一句话,熟悉大明方方面面,理政经验丰富,老练,对维持朝廷运转,解决帝国弊端有深刻认知。
万历起内阁官吏履历越来越单一,要么是皇帝潜邸旧臣,要么是东宫宫僚,严重缺乏省府州位置上的锻炼。
非常简单的对比,天启朝,东林文官由众正盈朝,变成屈指可数的保护动物。正德朝,却能反杀刘瑾,这就是差距。
天启,崇祯朝内阁,比较有经验的就剩孙承宗,然而,孙承宗年纪老迈,与刘鸿训,李国普都没有总制三边的经验。
崇祯朝,内阁更糟糕,要么是固宠保禄的周延儒之流,要么是没有忠诚度的魏藻徳之流,又或者是擅长纸上谈兵的杨嗣昌之流。
维持帝国运行,从来都需要理政经验丰富,高超的官吏,而非坐在清闲位置,随龙而起,进内阁做官的散人。
毕竟,站在风口,猪也能飞起来。
所以,他刻意筛选万历末年至天启年间,在地方做出政绩的官吏。
除去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李邦华等,李长庚,陈扬美,李起元,李从心,史永安,杨觐光,金炼,苏茂相,尹伸,李枟,张梦鲸等,陆续走进他视线。
此间,李国普,李标,张维贤突闻朱由校语质问,即意识到揣测错圣意。
陛下绝非无脑打击阉党,亦非全面起复东林官吏。
朱由校不给李国普辩解的机会,啪的合上奏本,重重的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大明正值多事之秋,需做事的能臣干吏。”
“即日起,内阁定为六人,首辅李国普,次辅徐光启,剩余依次为刘一燝,李起元,刘鸿训,张维贤。”
“六部尚书分别为兵部尚书孙承宗,吏部尚书王永光,户部尚书苏茂相,刑部尚书陈廷谟,礼部尚书钱龙锡,工部尚书王徵。”
“阮大铖掌都察院,李标执控通政司,李从心督漕运,金炼督河道,姜日广管四夷馆。”
内阁六人,实为四人,李起元年迈,是请来镇场子的,张维贤是稳住勋贵的吉祥物。
一声惊雷起,百官瞬间色变。
啥啊?
这是啥啊?
陛下任命的内阁六部官吏,剔除以前的阉党,多任命不结党的官吏,期许的东林回归呢。
何况陛下把督查百官的都察院交给阮大铖,阮大铖投靠阉党,为东林文官所不容。
此举到底何意啊?
朝堂,阉党官吏不喜不悲,东林文官满脸懵逼。
怎么是这样?
为何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