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朱由校少理政务。
秋日,他安排内官扩建木工作坊,最近,他召工部官吏,巧匠,计划大搞产业。
来年数省免税,各省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大建学堂,收入少,花销多,连同辽东,西南两地战场消耗,近期户部尚书苏茂相时常上书哭诉。
内帑,户部合计上亿现银呢。
万历内帑三千万银两,即维持国家正常运转。今户部,内帑合计一亿两千万现银,足够他躺平数十载。
然而,吃不穷,喝不穷,计划不到必定穷。
朝廷外有兵祸,内有灾害,叛乱,谗言说未雨绸缪,方可有备无患,居安思危,才能常怀戒惧。
前阵子,前往长芦盐场视察,亲眼目睹盐场产量,亦清楚盐业暴利,故而,他决定开始经营盐业这蓝海,争取大幅提高产量,为户部内帑赚取更纹银。
何况,朝廷在西北推行以盐换马的策略,食盐亦能出口他国,赚取他国银两比向百姓加征饷银,摊派赋税更香,不是吗?
食盐能搞。
烧水泥,造玻璃,制香皂,做香水,酒精,白糖,搞矿业,朱由校统统张罗起来。
来年朝廷在兴修水利,铺路修桥,将消耗大量水泥,既然冬季闲暇,自当烧制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届时,在各地兴建水泥厂,既能满足军需,亦能出售给百姓赚钱。
至于造玻璃,制香皂,做香水,酒精,白糖,朱由校目标是大明富户,大族,商贾,以及海外诸国的金币,银钱。
这些货物要么附加值高,要么尚未问世。
以白糖为例,嘉靖年间,白糖取代折腾蔗糖,是制糖史上突破性成果,然而,白糖价格始终在米价的三到五倍之间浮动,冰糖的价格稳定于白糖的两倍。
凡作坊建成,白糖顺利出售,每斤赚取数两纹银呢,何况,白糖始终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朱由校当即为召集的官吏,巧匠提供思路,亲自指点官吏工匠操作,通过数十上百次失败的摸索,他率先制作出无毒的矿盐。
又花费数日简化步骤,确定便于作坊大规模推广,朱由校参考记忆中后世矿盐分布,派官吏奔赴四川富顺县,即自贡,南直隶淮安,湖北德安府,河南南阳府裕州,山东济南府,青州府,莱州府,陕西华州探察。
又派官吏去陕甘盐区,经营并探察陕西在后世的卤泊滩、盐池凹、内富滩和上下盐湾,甘肃的白墩子、小红沟、盐井镇、盐关镇、甘盐池、惠安池、花定池、青海池、苏武山、白土井、马莲泉、哈家嘴、红湾池、盐池堡等盐池,盐湖,在两地设陕甘盐业。
为此,朱由校派户部官吏,通知陕西商帮入川,欲效仿历史上陕西商帮经营四川井盐,设官商合营的四川盐业。
两地盐业巡盐御史,巡盐总理,专门负责经营西北,西南盐业经营,争取来年扩大以粮换马,以及购买草原各部皮革。
大兴西北,防止陕西起义。
随后几日又陆续成功烧玻璃,制香皂,做香水,酒精,白糖,水泥,玻璃,同样是花费时间简化步骤,精益求精。
唯独搞矿业时,平日静观皇帝捣鼓奇巧淫技的内阁,各部官吏,仿佛约好似的齐齐进宫劝阻。
开矿!
矿税!
这事儿影响太大。
万历二十四年开始,持续到万历四十八年,大明几乎所有青史留名的人物都向万历帝上疏陈述过历害,怎奈统统无效。
这阵子,皇帝励精图治,政治,军事,经济上,朝廷都迅速改善,冬季闲暇,皇帝搞些无关痛痒的稀奇玩意,百官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搞矿业,征矿税,事关重大,湖广,苏州,山东,江西,京师,云南,广东,福建,陕西各地陆续发生反矿税监斗争。
最激动莫过于刘鸿训,来到作坊,百官跪在积雪中,刘鸿训嚎啕大哭,他一哭,百官齐声痛哭。
有那么瞬间,朱由校以为自己驾崩了。
朱由校匆匆走出作坊,来到百官前搀扶起刘鸿训,狐疑的询问:“刘卿,朕还活着呢,哭啥?”
刘鸿训泪眼汪汪,痛心疾首说:“百姓疾苦,安能忍心加派小民。”
李国普焦急的提醒:“陛下,设矿税,需从长计议。”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左右抓住李国普,刘鸿训手臂,将两人拉进作坊内,找了处空置的地方,朗声说:“诸卿,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反之,亦如此。我等君臣治理大明,应该趋利而避害,所以,关键在于自我把握,在于取舍,在于掂量,在于选择。”
百官见百官和颜悦色,旋即,悬着的心放下来。
李国普试探的询问:“陛下,那么是否取消矿税?”
闻言,内阁,各部官吏齐齐望向朱由校,等他做决定。
取消矿税?
不不不...
朱由校压根没这打算。
万历朝,曾经大力反对矿税的叶向高,在熹宗朝担任首辅,向皇帝所上第一份奏疏中写道。我以前总是怀疑,皇帝富有四海,为什么皇祖要刻意收敛天下之财?现在东虏发难,封疆突坏,举国之财不能继辽饷,不得不时时请发内帑,我才忽然明白了皇祖的深谋远虑。
不论,叶向高何意,但没有万历留下三千万两的内帑,山海关守不住,小小的奢安之乱都能要明朝的命。
所以,矿税固然引起各方反对,却延续大明二十余年的国祚。
朱由校面孔神色古井无波,朗声说:“诸卿,且听完矿税利弊在做决定。”
闻言,百官齐刷刷望向朱由校,等待他说出开矿,矿税的好处。数月来,皇帝制定的政令越发英明神武,或推陈出新,或查漏补缺,强势将朝着亡国道路的大明,慢慢拉向正确的道路,或许皇帝真有良策呢?
朱由校扫了眼百官,毫不避讳说:“国库空虚,皇祖开矿,征收矿税的策略本身没错,甚至挽救大明,他的错,错在用人,错在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