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昭公主在婚礼上被逼迫自戕，后被陆侯爷带走一事，让整个皇朝都震荡。
少帝还为她准备了皇陵下葬。
却是有着沈慕危自己的私心，是准备等他死后也下葬的皇陵。
裴应衍不同意，沈慕危的私心也只能罢了，皇城内惜缘宫早已荒落，就连裴应衍专门为沈晚姝打造的宫殿，也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宫女打扫。
不是他们刻意怠慢公主的住所，是给众人的打击太大，他们不敢多呆在充满了公主气息的地方。
茫然的秋色寒风乍起，这座繁华却枯寂的皇城仍旧屹立在月色与烈阳下，给众人的印象却只剩下囚笼二字。
惜缘分宫门口的梨树一夜枯败，漆黑的夜色只点了一盏灯，隐隐约约能看到院中的模糊身影。
每逢失眠夜晚，这盏红灯都会亮起。
一头青丝被随意披散在身后，隐约能看到几根白发，少年穿着一身皇袍，神色恍惚地问着身边的秦年：
“是不是朕的是朕做错了，逼迫了皇姐。”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圆，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头上。
“裴应衍甚至连尸身都不让朕带走，他太恨朕了，朕只是想带皇姐回皇宫。”
沈慕危自言自语，神色颓废苍白，即便是病态的性格也会有被打击到彻底没了信念的时候。
现在正是。
皇姐死了，给了他最大的打击。
他坐在这皇位上好像也没了念头。
明明一开始皇姐接近他，也是因为他有用，所以沈慕危高兴，开心自己能被利用。
“你说下辈子，她还会愿意当我的皇姐吗？”
秦年不敢回答，毕竟公主自戕那日说的话很决绝，逼疯了在场的所有人，陛下也险些癫狂，做出疯狂的举动。
没听到回答，少年好像也不在意，那张艳丽精致的脸蛋浮现几分微笑，薄唇勾起弧度，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应该是不会了，她这么恨朕，怕是再也不想看到朕了。”
沈慕危隐隐约约察觉，他可能真的再也无法和皇姐回到之前了，他彻底失去了皇姐。
或许往后多年，他独自坐在这个座位上，都记得沈晚姝看向他时那不屑又怨恨的眼神。
她对别人都淡然如水，唯独对他恨得深沉。
沈慕危以为自己会开心，可他真的开心不起来，恨到骨子里的情感，在沈晚姝心中占据不了多少情分。
第一次注意到沈晚姝时，是他刚失去母妃的时候。整个皇宫没有任何改变，唯独他破旧的小院刮起了白布。
小小的沈慕危那时全身都是被殴打的青痕，他不知道没了母妃到底是解脱还是孤独。
外面和这座院子是两个世界。
他透过墙壁缝隙，看见了那一抹粉色的身影，比他高了一个头，好像天生就在枝头盛放的娇花，又是皎皎明月，和他这低到泥泽中的泥巴不是一个世界。
他那时只有些厌恶这样的明月，厌恶她可以那样明艳，却又在心底期盼这样明媚的阳光，有一日能照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日夜等着，观察监视了她一年又一年。
他觉得明月终究是会被摘下来的，他只要等便好。
可惜明月也会骗人。
秦年叹息，这又是何苦呢。
公主也是命苦啊，搭上阴晴不定的少帝。
自古无情多帝王，因为无情，所以可以做的这么狠。
逼迫帝师，陷害丞相，夺走将军兵权，背叛江氏，他这个皇帝已经做的比历代皇帝都要心狠。
即便爬上这至高之位，他还是处心积虑防着裴应衍，把他当成敌人。
可是，从一开始裴应衍就不在乎他，只追着他的皇姐跑。
秦年看着陛下这样，忍不住开口：“陛下，就算公主已经……您不去看最后一眼吗？”
这句话拉回了沈慕危的意识。
沈慕危闭上眼，有些头晕目眩，却终究记着秦年说的。
他必须要看一眼，他不带走皇姐，他就奢望看一眼。
他再也不和裴应衍斗了，这皇位要拿去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
【叮！系统加载，正为宿主恢复身体机能……】
恍惚中，沈晚姝只听见了朦胧的声音。
但身体的无力与大脑的沉重，依旧让她无法清醒，甚至腹部还有钝痛感，充斥围绕着不散。
满堂白玉兰盛开的夺目，被秋风一吹落了一地，乍一看像是下了场雪，白色铺盖了泥土。
有人的步伐踩踏而过，伴随着药香，打开了木屋大门。
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她的面色苍白无比，腹部的伤口却已经在缓慢愈合。
不过因为是失血过多，清醒不过来。
“丞相大人，陆大人不必担心，公主的伤口及时处理，已经止血了，只不过因为她体弱，先前才迟迟无法醒来，这已经将近五日，公主随时都会醒。”
一位太医提着药箱毕恭毕敬说道。
陆秋辞点了点头，示意他先离开，紧接着裴应衍就走了进去。
他在门口煎药，妹妹就站在身边看他。
陆宁絮：“哥哥，你为什么不也进去看看，这几日你也在贴身照顾公主啊。”
不是她故意这么说，也不是对裴应衍有敌意，只是她的哥哥这几日如何帮助沈晚姝的，她边照顾公主边感受得到。
陆秋辞无奈：“阿絮。不能这么说，我是公主好友，这是应该的，和丞相大人比不了。”
事实上他很多事也确实都被裴应衍争着做了，裴应衍将沈晚姝照顾的面面俱到，就连发丝都为她整理。
陆宁絮瘪唇：“好吧……”
她一开始还以为真的能像话本那样剧情展开呢，只可惜公主不会喜欢，那些男人也没有对公主很好。
木屋内，裴应衍一步步走近床边。
俯身望着床上的少女，屏息凝神，视线贪婪地落在她等睡颜上，满身白腻的肌肤，实在是诱人，又惹人怜惜。
每日他都会进来，为少女梳理长发，为她抚起发丝，握着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上。
每每看到少女腰间的白色绷带，裴应衍都觉得那是一场幻觉，让他害怕到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