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心中清楚,蝮蛇帮是绝对不会刺杀这几个家主。
因为这几个家主上头的人所投诚之人,便是蝮蛇帮背后真正的大佬。
这几家都是他们安置在地方上收刮钱财的桩子,把这些家主除掉,岂不是自断财路。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可眼下没有任何证据啊……
新上任的师爷说:这封信摆明就是有人故意指向蝮蛇帮的,既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制造个证据指向天水?
借助民间势力的确容易落下把柄,被反制也不能公之于众。
但现在上面的意思,在必要时刻是可以动用泽州兵士,强行镇压。
那江一舟和天水再横,敢直接跟国家机器正面刚吗?
周琦听着师爷细细解说,深觉有理。
因为他来的时候也隐隐听到上面的指示,若是把这个钉子除掉,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再则,从他本意上,他也非常反感这样一个女人在那里咋咋呼呼,反了纲常。
周琦和师爷细细商量,再次与上方确定了一些细节,于是准备与邙山里一股悍匪联络。
邙山里那支悍匪原本是多年前的流民聚集在那里,打劫过往商队行人,欺男霸女。
但凡年轻好看的女子就被掳进山里,几十年下来,里面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一开始这些人不管大小商旅都抢,后来被官府绞杀过几次,学精了。
那些大的商队,打着某某世家大族旗号的,或者给他们拜了山头的某些镖局的旗帜,在那里畅通无阻。
普通客商则遭了殃,抢劫事小,一个不好便性命不保。
然而普通人去告官,基本上都不了了之。
官府似乎对这里的匪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附近的人都知道那里是匪窝,报官也没用,便明白了些什么。
奈何那里又是三个州县之间的必经要道。不仅节约路程,路况也更好。
所以这些人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在私下里养成一种规矩,不管大小客商从这里过,都会自觉给一些钱财,美其名曰,保护费。
周琦的一个同窗就在那里做过几年县令,哪里不知道其中关窍。
眼下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于是休书一封给邙山里的人。
只等着他们过来,那么他便有机会名正言顺地请军队前来镇压。
……江一舟得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说这些人是蠹虫都是对他们的美化,怪不得这个国家明明地大物博,可底层的人却食不饱腹,都是这些坏蛋相互勾结给害的。
都去死吧!
江一舟反正先前已经杀了一个县令,再杀一个又何妨!
于是带着齐皓和廖七两人夜探县衙,把暂代县令周琦和师爷以及他们的心腹一并杀了。
依旧留下一张蝮蛇帮的信纸。
她就不信了,来一个杀一个,这世上的坏蛋会杀不完?!
江安县年前死了几位大人物,年后又死了一批。
顿时间,江安县上层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但是对于底层的人却觉得世界变得清新了。
那些大户人家突然间变得规矩了,都夹着尾巴做人,没有出来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也没有巧取豪夺。
但是上面的人怒了。
在王大人府上,康公子怒不可遏。
下令,既然那个天水和江家主如此油盐不进,那就直接用强吧。
——江安县匪寇横行,命泽州边防撤回,接管江安县防卫工作。
他们原本是想借邙山悍匪袭击天水,然后再出兵镇压,名正言顺。
可是邙山的人也不是笨蛋,自己这刚刚接到“任务”——这就是他们与官府之间的“默契”。
官府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则需要在必要时候帮官府做一些事情。
之前那些世家大族打压冒头的商户或者报复某些人,做的倒是得心应手,很顺利就完成了。
但是这次的任务却是去摧毁一个田庄。
要是普通田庄,以他们的人马,一个冲击就能将其荡平。
可这个天水田庄,他们早就如雷贯耳,据说那个当家主的女人非常了得,长了三头六臂,漆黑如炭,是一个浑身恶臭的母夜叉。
他们顿时就有些虚了:一旦离开邙山,离开自己的主场,万一自己没能踏平田庄,官府反而把自己当做投名状呢?
正踌躇中,便得到给自己传信的周县令被刺杀身亡的消息。
他们更加不敢动了。
邙山真正的匪寇没动,但是王大人和康公子说泽州匪寇横行,那就是匪寇横行。
…………
泽州边防总将杜衡接到上谕,看着上面的命令,愤怒的一拳锤击在桌子上,瞬间落下一个凹坑。
妈的,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眼下蛮夷变本加厉滋扰边境,因为历年缩减防御,克扣军饷,加上本身边境防御线太长,以及对方都是骑兵,机动性太强,以至于他们的防御显得非常被动。
往往他们接到蛮夷抢劫村庄赶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抢了钱财,杀了人,跑得没影了。
刚刚回来,便又接到另一个村子被屠杀……早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而现在,这个狗屁上谕竟然说两国和平,不应该屯那么兵士在边关,让两国关系变得紧张。
还说他们这些年都是吃白饭,浪费军饷……
去tm的和平,去tm的吃白饭,若不是他们现在还在这里守着,西北门户早就被冲开,只长驱直入了。
现在,这些猪脑子竟然让他带领军队去全面剿匪。
丫的,那些匪寇横行,难道不是地方官府衙役的责任吗?
竟然要把边防空下来?!
那些蛮夷早就蠢蠢欲动,这边再松懈,到时这边定会门户大开,对方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哪个狗屁玩意儿想出来的劳什子主意!
杜衡这边因为这份上谕差点暴走,但有道是圣命难为,若是不执行,那就是抗旨不尊,不仅自己要被杀头,还有扣在京都的家人族人都要被牵连。
他简直纠结得快要崩溃了。
而在朝堂上却是另一番风景。
因为杜衡迟迟没有动静,于是那些大臣的上奏如同雪花一样往皇帝案头上堆。
都是一边倒地鼓吹边境祥和,国泰民安。
那些屯边的兵士闲散没事做,每年白白浪费大笔军费。
眼下鄂州内出现大股匪盗,肆无忌惮横行乡邻,冲击官府,袭杀官员,甚至连很多大户都被灭门。
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正好让这些无事可做的兵士去剿匪,一举两得。
于是紧接着第二封第三封圣旨接连传到杜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