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是不是和他认识？”
沈利安问到此处才抬起头，与桑泽对视。
怎么都督也这么问。
桑泽摆了摆手，“我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许真的是看我顺眼？”
沈利安久久沉默不语。
桑泽也不敢随意打扰，眼珠子盯着地板，耐心等他开口。
“今天问出了什么？”沈利安似终于想起桑泽的存在。
“嗐，我跟你说，我今天缠着他问了一堆，有用的东西……”看到沈利安有些警告的眼神，桑泽立即说重点，“他说他的师父已经死了，临终前给了他一个任务，他才下山的。”
“任务？什么任务？”
“这……真没问出来。”桑泽无奈笑了笑。
“你可以走了。”沈利安想都没想，直接打发。
“那下次的任务……”
“看情况。”
“好嘞！”
桑泽立马就溜。
……
打发走来套话的桑泽，夏灵回到屋子。
摘下腰间的木盘，容貌与身形瞬间改变回来。
幻阵不仅可以作用在敌人身上，还可用于自己。
木簪拔掉，乌黑长发如瀑布悬泻而下。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眼角风情千娇百媚，眸子却清澈无垢。
夏灵缓缓用木梳打理头发。
“那日的匕首，并非是背包中的？”
夏灵自从逃离沈利安后，就想再唤出匕首，但却怎么都变不出来。
“……那个应该在你自己的空间里。”系统188老实回答。
她自己的？
她有一个空间？
木梳停在发端，夏灵挑眉，询问：“那为何我拿不出东西？”
系统188：“……不知道。”
它怀疑是禁制，但不可以说。
“小八，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夏灵语气埋怨，纤手继续上下梳理。
系统188：……
“那任务的事你总知道吧，桑泽上一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谁杀的？”
系统188翻了翻任务背景：“只写了死亡时间……三个月后！”
“三个月……若我帮他渡过这次死劫，就算我任务成功，对吧。”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
夏灵关好门窗，准备上床。
“原则上？那不原则上怎么讲？”
失忆不代表降智，她不好糊弄。
“就可能会在完成主线任务后，有时候跳出支线任务。”系统188那次后，专门去请教了上司，得到了这个回答。
“你们时空管理局，还真是……不靠谱的周扒皮。”夏灵精准吐槽。
安静盖上被子，木盘被挂回腰间，容貌变得平平无奇，胸部也扁平下来，但这只是视觉上的。
危险的光在黑眸一划而过，气息也伪装成无害。
从她醒来到现在，一切都透着诡异。
她是谁？
不知道过往，在夏灵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个破记忆，被挟制，怎么想都让她不爽。
但……潜意识又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回去，找他（她）。
回哪去？
又要找谁？
……
黑夜弥弥，最是暗藏杀机时，无论是血腥，还是恐惧都会被隐埋。
但是染血的惨白的死人脸明明维持着张大嘴巴的样子，周围密密麻麻的住宅却没有一丝动静。
黑幕与白昼轮转，曙光照射在这片驳杂土地，暴露一切的掩埋……
锦衣卫所。
异能处。
“一个府的人，都死了，周围的人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桑泽看着手中的纸，几百条的人命一夜毙命，他却不见半点沉重，语气轻松。
夏灵靠在柱上，睡眼蒙眬。
才来几天啊。
就遇到这样的大案。
糟心玩意儿。
沈利安眼眶下的阴影显示出他一晚上的忙碌。
之前的那么多事还没弄完，又来一桩这么大的事。
兵部尚书死了。
皇帝震怒。
这个大庆王朝，烂摊子一大堆，迟早完蛋！
沈利安缓缓站起，黑红色的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即使顶着黑眼圈，也丝毫减损不了他的俊美，只是让他的阴翳气质又添了一分。
“杨洪领一队人去尚书府附近探查。”
“桑泽，你跟着我去一趟尚书府。”
“我也去。”夏灵一听到桑泽的名字，如同触发机关，清醒过来。
“可。”
沈利安原本就打算把她带去。
“阿木，让无奇处派四队人在城门各处排查。”
“是！”
锦衣卫分无奇处和异能处，无奇处的人占锦衣卫的四分之三，都是没有异能的人。
……
推开红色的大门，因着锦衣卫的封锁，里面保持着最原始的混乱场面。
是血腥。
是尸体和残肢。
还是在白日都压抑不住的恐怖色彩。
三人表情平平，同步用袖子捂住口鼻。
臭死了。
沈利安领头，第一个向里走去。
“有异能的能量波动。”
桑泽看到自己脏了的鞋底，微皱眉。
夏灵没有锦衣卫的衣服，此时穿了一件有点破旧的白色长衫。
明明样貌是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但周身出尘气质，总会让人立即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看着沈利安和桑泽走远的身影，她盯着地上血液不想动。
沈利安注意到气息的减少，转头，暗含警告：“过来。”
桑泽眼珠子滴溜转，默不作声。
夏灵维持沉默寡言的人设不说话，也没听话的过去。
而是打量起周围。
门口的白衣少年的无视，让气氛微滞。
沈利安脚下的寒冰变厚，“我不说第二遍！”
夏灵唇瓣微抿，扫了一地的断肢血迹，嫌弃极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白色的衣摆在空中飞舞，鞋尖点着周围能落脚的地方，不沾一点污秽。
桑泽瞪大眼睛，看着夏灵飞一般朝他们过来。
？
轻功？
不对，这个世界没有内力这东西啊。
从外厅到里面的住处，尚书府很大，三个人只看了打斗最严重的几个地方。
血迹在草地上染红大片，泼墨一般，撒撒洋洋。
尸体大多完整，但有少部分人被残忍肢解。
夏灵视线掠过石狮眼珠子处的血迹，跟着前面两人的脚步一顿。
但很快恢复，又跟着前往。
打斗最严重的有三个地方。
一个是进门处的大厅与空地，那里人最多，每个人都是练家子，兵器与尸体错落躺在地上。
像是经过一场激战。
第二个地方是那些下人住的地方。
第三个地方则是后宅。
这栋宅子的主人都在那里。
兵部尚书，也在其中。
桑泽拨开死去下人的脑袋，露出脖颈，没有明显的伤痕。
“奇怪了，全身都没有明显伤痕，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桑泽看着地上的死人，疑惑道。
“让候在外面的人进来。”
沈利安确定了里面没有危险。
“是。”桑泽立即执行。
尚书府外无奇处的人进来，迅速整理清点尸体，查找线索。
三人坐在这座刚死过人的宅子的大堂，一点都不怵，淡定喝茶，看着仵作验尸。
沈利安余光瞥到夏灵目不转睛看着仵作准备的动作和地上的尸体，不仅不害怕，还有点好奇宝宝的感觉。
刚出世的阵法师，这接受能力不能说是好了——简直算是变态了。
仵作换好衣服，拿出刀子，开始割开死人惨白的皮肤，下刀的一瞬，沈利安和夏灵同时预感不妙。
“等等——”
“停下——”
但刀子还是割开了皮肤。
黑色伴随腥臭的血液飙了出来。
夏灵看着站在仵作旁的桑泽，冲了过去。
但桑泽却是比她还快地逃离，顺便带走傻掉了的仵作。
桑泽的异能，是速度！
沈利安原本只是出声提醒桑泽，却看到夏灵不要命的动作。
“你找死？”
沈利安依旧没动，好在夏灵自己停下来了。
“我想救他们的。”
她淡淡解释道。
沈利安视线在二人间转换。
心中不知在思量什么。
桑泽看到了夏灵刚刚的动作，有些错愕。
“夏哥哥……”
“嗯？怎么了？”夏灵听到桑泽的声音，抬眼望去，“受伤了？”
“我……”桑泽扶着自己的心脏，表情浮夸，“我好感动！”
“人小鬼大。”夏灵淡笑，戳了戳他的酒窝。
现在他不认识她，要增加亲密度，才好随身保护。
“咳咳。”
桑泽被夏灵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
朝夏灵尴尬笑了笑，自然后退一步，然后假装无事地跟着沈利安观察地上的血液。
上次摸头，这次戳脸。
也不见他对其他人这样过啊……
他不会是个喜欢小少年的变态吧？！
此刻，现代看到的各种奇葩社会新闻在桑泽脑中循环播放。
刚刚血液飙出后，尸体迅速瘪了下去，身体大量黑色血水汩汩冒出，流了一地。
血液腐蚀地面，冒出一个个小气泡。
黑色的气体从破裂的气泡中升起，腥臭又刺鼻。
三人捂住口鼻，桑泽和夏灵的距离拉远了点，沈利安却没动。
“血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