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二号。
齐国公府里里外外也在忙碌着,光打扫一遍全家,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府上几十号老弱病残根本倒腾不过来,还是宫里人来帮着张罗了一下。
腊月十八,国公府将迎来新的主母,已经空置了十三年的主母。
东侧胡同的朱雀大街邮政所今日也十分繁忙,不仅报纸署的系列连环画《长安梦华录·梦碎时分》,一口气更新了六册,两院十四刊也都陆续发新了。
除了买书买报,最繁忙的业务却是信递。
这信递业务在腊月初一试运营遇冷后,不温不火了三天,但当第一批外地信件到达洛都后,局面便大为变换。
人际通讯,这个原本不太起眼的领域竟然随着邮总的诞生而产生了惊人的爆发力。
邮政总公司的出现,大幅降低了城际通讯的成本,几十个钱就能给数百里外的亲朋通信,简直不要太划算。
“白所,我堂弟今年十七,识字,能不能来咱们这儿干?当不了文书,先当邮递员也行,腿脚很利索。”
一个颇为干练的文书小心地提了一嘴,白玉堂一个头两个大。
总算是明白当初姐夫为何一点小忙都要推三阻四了,因为找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一个小破所长,根本没有人事权,都有许多人来托他的情想进邮总。
他要是去找顾宁远说,肯定能弄进来三两个。但这完全不值当啊?
可若是能办却不办,便要心怀怨怼。
人性大抵如此。
“回头我问问顾总吧。”
那文书一听登时大喜,又是作揖,又是感谢。兴许他被堂弟求上门时更为难吧?
朱雀大街所业务最是繁忙,先前朱雀大街的信当天就能送到,眼下却是隔日送完都颇为吃力。
未时末,白玉堂跟两个文书,合力抬着一个大箱子往里搬。这还算好的,其他所要搬过来比这麻烦十倍。
看着转运中心百余人紧张地开始分拣核验,白玉堂来到顾宁远的公廨,却见里面正聚集着邮政的多位主要官员,当即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走。
“玉堂,进来一起听一下。”
被顾总喊破,白玉堂吐了吐舌头,有些扭捏地转身进入公廨,讪笑道:“那个顾总,各位总,我没啥大事,你们聊就行。”
“明相今日批示了,扩张要有根据,根据就是真实的通讯需求。什么人、寄信到哪里去?这个是比较容易掌握的,每个所都做好登记,一个月下来,咱们再统计一下,就能有点谱。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要派人下去调研,洛都周边已经开设网点的郡城都要去,要用心搞清楚,盘桓在郡城的外地人都从哪里来?重点是郡城周边的其他县城。
玉堂不是南阳人么,南阳就交给你去调研了,所里的活儿叫他们先顶一顶。”
白玉堂瞠目结舌,怎么忽然就天降大任了呢?
调研是什么鬼?
简会开完,众人散去。
顾宁远见他还在那里磨蹭,不由玩味地道:“你那儿缺人吧?”
“缺缺缺,四个邮递员每天跑断腿都送不完,这一会儿回去我和文书也得帮着送一些。”
顾宁远盘算着道:“你也听到了,总公司正准备扩招,但明相要求扩张必须有依据。眼下只许了可以多招一些卖力气的。
洛都分公司打算扩招二百邮递员,你们所分四个,没问题吧?”
白玉堂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赶紧抱拳应下:“多谢顾总照顾。”
顾宁远道:“你们所离转运中心最近,朱雀大街上又都是高门大户,旁处可是比你们难得多,尤其是洛东外城所和洛西外城所,每天都跑断腿。”
听到顾总详细解释,白玉堂心里更熨帖了几分,再次抱拳行礼后,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再开口。
退出顾总公廨,白玉堂冲着那位干练的文书耸耸肩:“总公司要统一招人,且只招卖力气的,我也不好单独安排人。”
那文书微微有些失望,但仍然拱手行礼:“劳白所费心了。”
随着业务量迅速爆发,分拣、核验也慢了许多。
白玉堂不再等待分拣结果,反正每天总是会多少有些错误,只要控制在百一以内,就能接受。
步行一小会儿,走出朱雀大街邮政所,站在大青石铺就的朱雀大街上,刚好看到一辆牛车赶过来。
“小白所长,你这风水宝地就是轻省吭?”
洛都文轩所所长赶着辆驴车行来,笑着寒暄了几句后,来的几人便合力卸车搬信箱进去。
待几人进去送货后,白玉堂打量着这辆牛拉的二轮板车,竟是入了神。
少顷,白玉堂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回转运中心,见顾宁远正巡视信件分拣核验工作,便满心期待地凑了上去。
“玉堂啊,还有事?”
白玉堂解释道:“顾总,那个牛车,该小一点,人来啦,这样至少方便城里运输,邮递员一次可以带更多信去送。”
顾宁远微微一笑:“不错啊,你是第三个提出这个问题的,弄个草样出来,我去找博物院商量商量,一旦选中了,也算一件功劳。”
白玉堂神色微微一僵,他竟然只是第三个提出这个问题的?
可是,他也不会画画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了老相府,求见张自在。
张自在倒是没整什么幺蛾子,直接给批了条子,叫他去找画师就行。
搞事情那也是要直接搞荆无病,溜达人家小舅子算怎回事?丢不起那人。
很快,白玉堂就兴冲冲地拿着草图去找顾宁远。
顾宁远看着麻纸上极为工整的人力车图样,不由唇角抽了抽,上头有人果真好办事。
“顾总,还是取长补短吧,有功劳的话我们仨分就行。”
听到白玉堂的说法,顾宁远微微愕然,旋即颇为欣赏地笑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