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绵绵,天公的眼泪拍打在皇宫内禁军们威武的甲胄上,气氛浓重而压抑。
黑衣老人缓缓走出车厢,手里撑开一把油纸伞,被伞沿遮盖下的脸色晦暗不明。
“阵仗不小。”为宰相驾车的肖家剑道老祖宗环顾一眼密密麻麻的禁军队伍,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宰相不必忧心,老夫一把剑就能护您安全离开这里,何况,这里有十四把剑。”
身后十三骑剑侍猛夹马腹,集体护在马车面前,直面那名正策马缓缓走来的白衣将军。
秦清泉眯眼笑了笑,拍了拍白发剑祖的肩膀,缓声道:“肖先生,本相想走,天下何人能拦?本相想留,天下何人能阻?”
“那宰相大人,想留,还是要走?”肖青阳握紧剑柄,幽幽地问道。
“劳烦肖先生替秦某守住此处。”秦清泉平淡道。
白发及腰的用剑老人点了点头,翻身跳下了马车。
黑衣老人挥了挥鎏金黑鱼纹的宽大袖袍,看着眼前那个英武非凡的高大骑士,冷笑道:“公孙尚书特意来为本相接风洗尘,这阵仗未免太过于铺张浪费,我朝新旧交替在即,还是要注意节俭,你说呢?”
正是南朝兵部尚书兼任大内禁军统领的白龙将军公孙璃翻身下马,抱拳微笑道:“秦相所言极是,只不过京城最近不太平,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在下也是怕那有图谋不轨之人借机进犯京城圣地,不想冒犯了秦相,还请海涵。”
秦清泉嗤笑道:“公孙璃说的图谋不轨之徒可是本相?”
“秦相误会了。”公孙璃斜眼看了那些用剑的江湖之人,淡然笑道:“例行公事罢了,还请相爷一人随我入宫,陛下等您多时了。”
秦清泉眼角浮现一丝不悦,很快就恢复平静,嘴角微微抽搐道:“那就劳请你白龙大将军替本相驾车吧。”
此言一出,身后禁军纷纷拔刀迅速围了上来,公孙璃脸色一沉,却仍是挥手示意禁军退下,对着秦相躬身道:“请秦相上车。”
秦清泉哈哈大笑三声,转身大袖飘摇,走入马车。
公孙璃脸色阴沉,亲自为其驾车而行,禁军瞬间让开一条直入圣殿的宽阔御道来,目送车马驶入皇宫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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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群山之间,山风凛冽轻轻吹起一名白衣公子的衣摆,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眉眼丹凤,腰佩黑刀,堪比天上谪仙人。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同样不是凡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眼如秋波,樱桃小口,细柳蛮腰,当得上天底下第一美人。
一对夫妻站在高山一处,举目远眺那林间的一辆马车渐行渐远,哪怕只是二人静静待着不动,落在他人眼中也是赏心悦目,风景如画。
“十七哥,你说童姐姐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跟义兄一起去,甚至连送他一路都不敢?”冷双儿抿紧嘴唇,柔声问道。
南宫少卿想了想,轻声道:“双儿,此行刘子明明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想童姑娘他是想让他留份牵挂,人有了牵挂,就不敢轻易赴死。”
南宫少卿摇头笑道:“那小子以前是我见过最不怕的人,做起事来从来不考虑后果,可就在昨天,我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他,不想死。”
双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问道:“双儿是十七哥的牵挂吗?”
南宫少卿愣了一下,点头认真道:“当然。”
冷双儿轻轻踮起脚尖,精致的鼻子与南宫少卿挺拔的鼻梁轻轻相碰,既认真又羞涩地咬唇,柔声道:“那十七哥也不能死,无论对手多么危险,也一定要活下来。”
“嗯。”
日暮之下,黄昏自群山环绕之中散发出无尽的余晖,南宫少卿给了妻子深情一吻。
那之后的短暂半日,柔情浓浓。
第二日清晨,夫妻二人告别童姑娘与药都,一人一马前往藏云山脉背部的渡口,那里有一艘黄龙楼船在等着他们。
满载苍梧派门人的大船起航,船上尽是悲悯之色,就连心思细腻沉稳的掌门女子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一向性子孟浪的姜伯约整整三日油米不进,一声不吭地跪在船舱前,默默地陪着放声大哭的秋水姑娘。
南宫少卿能闻到船舱的血腥气味,可当他在掌门女子的引路下推开船舱木门的时候,依旧皱了皱眉头。
四位名震天下的江湖大宗师全部近乎于濒死吊着一口气,除了皮糙肉厚的关家老祖之外,每一个几乎体无完肤。
轻功第一的洛无双断了双腿,剑术通神的李剑神双臂皆折,仙手剑仙言东梧先手被废,佩剑玄黄折剑小周天山,廖八仙更是死无全尸。
整个船舱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南宫少卿连忙走近替四人察看伤势,那张俊俏的脸色逐渐沉重起来,死死握着拳头。
那秦御池当真能以一人打败天下人?!
言东梧看见白衣的到来,艰难地朝招了招手,掌门女子赶紧快步走过去,将命悬一线的父亲小心翼翼扶起。
南宫少卿脸色低沉,“前辈……你们……”
言东梧看着已经举不起来的手臂,剧烈咳嗽了起来,道:“如你所见,我们败了,赔上的是我们的命……”
南宫少卿那双丹凤眼中透出一股黯然。
“不必感伤。”洛无双忽然苦笑道:“能与诸位并肩作战,也不枉洛某此生,我辈儒生,难得如此快哉。”
南宫少卿低声道:“外公,我去找童姑娘来救你们。”
“有卿儿你这样的外孙,洛某也知足了。”洛无双呼吸如同风箱作响,摆了摆手笑道:“只是来不及了,此刻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错。”剑神李首衣沉声道:“臭小子,便宜你了,老夫死前会把你老师的“十三剑”交给你,等老夫死后,你记得每年清明要到老夫坟头祭酒。”
关生雄冷哼一声,笑骂道:“老馋货,都是地下野鬼了还想着喝酒?也不怕做小辈的笑掉大牙,南宫小子,我将关家秘传的体魄术交于你,不为别的,你替老关打败秦御池,出口恶气就行。”
南宫少卿皱起眉头。
言东梧极为疲惫地闭上眼睛,“南宫公子,时间不多了,门内打听到的最新情报,秦御池已返身回京,最快只要一夜就能抵达京城……你是最后的希望。”
“几位前辈……我……”
“婆婆妈妈!”老酒鬼猛地精神一振,身形如电,瞬间闪至南宫身后,双指如剑,接连点向南宫的檀中穴、太阳穴和三丹田,迫使他盘膝坐下。
另外三人亦纵身跃起,将南宫团团围住,施展出惊人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南宫少卿的五脏六腑和丹田经脉之中。
整艘大船被船舱内的浑厚气机撼动,疯狂摇晃起来。
屋外,绝色女子冷双儿横剑出鞘,抽出天下第一名剑伏羲,青丝垂下,独守舱门。
她护法门前,暗下决心,在十七哥出关之前,若有人胆敢闯关。
神来弑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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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初愈就风尘仆仆的刘子明坐着马车回到那座京城首善之地。
看着巍峨明亮的南陵皇城,心中感慨万千,上次离开这里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反客为主,他秦清泉倒成了瓮中之鳖,只是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想要扳倒这位权倾朝野几十年的黑衣宰相,如今笼罩在京城皇宫上空的那团浓雾中尚有看不清的阴影。
奉师兄南宫少卿之命替刘子明驾车的青衫剑侠江沐剑勒停那匹枣红雄马,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刘先生。”
“走吧。”刘子明手中捧着两盒棋子,嘴角微微勾起,“且看,我与秦清泉,神仙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