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故事,狄大人正在整理。
因为这世上已无任何一个和雷彬沾亲带故的人了,所以人们如果想要知道雷彬为什么会从一个教书匠变成杀人魔,就只能靠狄大人整理出详细的结案文书了。
应该会有人替他鸣不平吧。
陆巡这样想。
雷彬的遭遇无疑是悲惨的,如果只是因为遭遇到了不公的待遇或许他还不至于走上杀人复仇的这条不归路。
真正令人绝望的大概是申诉无门吧,就是受了委屈只能默默接受,没有人愿意替自己申冤得是多么痛苦呢。
不过以后应该有所好转吧,毕竟狄仁杰都已经来长安了,促成他担任京官的人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盛世繁华之下,最容易滋生罪恶,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可以明辨是非,断案如神的人,会让全长安人都觉得很有安全感吧。
这样想着,陆巡便来到了昨日目测有火光冲天的地方,正如陆巡猜测的一般,这里是一处居民住宅,但此时已经变成焦炭了。
同样是身着金吾卫服饰的人将整栋形同累卵的建筑围在中间,他们拒绝普通平民接近,但是却也无法完全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泯灭。
昨夜的大火实在太大了,既是远在陆巡那边,竟然都能看到,可想而知附近的居民该是作何感想了。
既然掩示不了,那就尽量不让闲杂人等近前吧。
反正金吾卫原本就是维持长安街巷治安的部门,做起这种活来也是得心应手。
不过陆巡并没有看到昨夜带头的那个将军,不知道他此时人在哪里。
另外很可能就是起火根源的裴奎福,他是逃走了还是被另行关押,陆巡也不得而知。
哎,这时候如果能有个本地人能帮忙打听打听情况就好了。
陆巡这样想着,接着就有人从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
陆巡茫然地回头,竟看到久违的那个女扮男装爱好者——狄飞燕。
“怎么是你?”陆巡惊喜道。
狄飞燕相比较于昨天,情况显得好了很多,不过她仍然不能剧烈活动就是了。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救陆巡心切,说不定她的伤势会很快康复。
毕竟那个什么名字来着的丹药可是世所罕见的灵丹妙药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能够缓慢恢复而不留下后遗症已经是烧高香的一件事了。
她的心情不错,从看到陆巡那一刻起,就一直张着个嘴笑。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她虽然还是男儿打扮,但因为和陆巡已经非常熟悉了,反倒没了什么距离感,而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陆巡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被陆巡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狄飞燕也有点不好意思,眼神恍惚地看向四周。
“真的?”
陆巡其实也很感激狄飞燕,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说不定自己早就被那个叫小鹿的女杀手杀死了。
不过也因此害得她伤情加重,这是陆巡不希望见到的。
只是他能力甚微,除了破案其他的生活技能恐怕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只能寄希望于狄仁杰了。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没好利索,我爹他们也不会答应让我出来啊。”
“该不会是偷偷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
狄飞燕心想这个陆巡,为什么老说一些莫名其妙,不相信我的话。
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又打量了一番狄飞燕,陆巡这才说道:“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在查案子的啊。”
“无头男尸案不是都已经结案了么,你还查的哪门子案?”
狄飞燕说道:“当然是昨天夜里发生在安兴坊的纵火案啊。”
“纵火案你也管啊。”
虽然知道这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纵火案,但陆巡还是不太希望狄飞燕掺和进来。
因为这并非是寻常案件,其中涉及到的多方势力恐怕也不适合现阶段的狄飞燕参与。
更何况,她本身的伤是个很大的隐患。
“当然了,说是纵火案,但是听说烧死了人,死者还是金吾卫的大官呢。”
“什么?你没搞错吧?”陆巡闻言便已经不淡定了,如果说是金吾卫的大官,他立刻能想到的就只有昨夜负责抓捕裴奎福的那个将军了。
“嗯,按理说烧的这么严重,昨晚火势一定很大,烧死人也是很正常的,但问题是这房子那么多人,偏偏就只烧死了那个当官的一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只知道他是左金吾卫中郎将,好像是复姓尉迟。”
得,看来果然是他。
陆巡问:“关于纵火的人,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线索,这帮金吾卫很奇怪,问什么都不说,刚才你还没来呢,万年县令差点和这边的一个校尉打起来了呢,场面别提有多残暴呢。”
“为什么打起来?”
“还能为啥,县令要派人进去查看,校尉不让呗。”
“据我所知,金吾卫只有逮捕的权力,可没有审案的权力,他们凭什么不让县令进去?”
狄飞燕说道:“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上级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吧。最后郎余庆没办法了,就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了。哦,郎余庆,就是万年县的县令。”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明明是你抓住的雷彬,却反而把功劳让给了我父亲?”
陆巡闻言笑道:“什么啊,这是狄大人跟你说的?”
“嗯,他说你希望可以借此案的影响力帮助父亲在长安城站稳脚跟,说你沉稳内敛,说你居功不自傲,反正就是一通好话夸你。”
陆巡听得是喜滋滋的,什么烦恼都暂时忘却了。
能被偶像这样认可,即便是再怎么心如止水的他,恐怕都得兴奋好几天。
“所以是为什么啊?”狄飞燕红着脸追问道。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在意。
陆巡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说:“当然是因为你啊小狄大人,我们可是患难见真情的朋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所有功劳让给狄公的。”
果然,听了陆巡的话,狄飞燕的脸上写满了窃喜和娇羞,这小丫头也有娇羞的时候?这可不多见啊。
“好吧,看在你诚意满满的份上,你想要调查什么,我可以帮你。”狄飞燕这样说。
陆巡说:“现在我还真有一件事是迫在眉睫需要查清楚的。”
“什么事?”
“我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武攸绪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