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见对方如此识货,也很是开心,自来熟地就坐在了陆巡身边,介绍道:“少侠有所不知,这新丰酒啊虽然好喝,但是极难储存。”
“我们这儿酿酒的几个地方都是有专门的坛子的,为的就是保证这味道纯正。”
“可是如果往外面运送,这味道可就差强人意了,密封做不好,酒水的香味到了便已少了一半。若是当日没有卖完,隔日这酒根本就淡若白水,”
“这么邪乎!”陆巡哑然失笑,“老板,这该不会是您信口胡诌的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酒嘞。”
老板也是个爽快人,而且陆巡也不是第一个对这个就表示怀疑的外地人了。
他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有钱不赚是王八,若不是实在没法子解决,你说我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我傻啊。”
陆巡觉得有理,附和道:“那就是实在没辙了啊。”
“可不咋滴。”老板拍着大腿,很是无语。
陆巡笑道:“嗨,其实也不是多么大的事儿,你们这新丰酒这么出名,长安的,外地的客人来这里喝便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酒香不怕巷子深。”
陆巡的话可算是说到老板心坎里了,他又忍不住拍大腿道:“你说的太对了,你看我们这搞好服务,搞好卫生,为的不就是让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满意嘛。不过话又说回来,长安也不算远,是吧,哈哈哈。”
陆巡笑着也要给老板倒杯酒,老板也不推辞,乐呵呵的接受了。
两人碰了一杯,陆巡便问道:“说起来,这边的外地人应该很多吧。”
“那是,天南海北的,什么人都有。”
“这么多外地人不会不安全吗?”
老板眼珠子一转,招招手示意陆巡把脑袋凑近些,然后捂着嘴巴小声说:“我跟你说老弟,我就是看你面善才跟你说,我们这儿啊,这段时间还真挺乱的。”
陆巡又凑近了一点,佯装有些醉了,问:“怎么回事,跟老弟说说,莫不是谁家丢了东西,或是谁家丢了孩子?”
老板左顾右盼,见客人们都各顾各的说话,就连坐在陆巡对面的年轻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啃着鸡腿。
他也就无所顾忌地说道:“跟你说,不是丢东西了,是死人了。”
陆巡一愣,说:“什么?”
老板见陆巡这么愚钝,又强调道:“死人了,死的可惨了。”
就在昨天,应该是申时前后,丰宜客栈的店小二在自家客房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那男尸死状凄惨,双目和舌头都被利刃或是挖掉或是割掉,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极深的刀痕,一看就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仇家。
小二当即去县衙门报了案,负责该案件的是衙门的法曹洪亮洪大人。
他到了丰宜客栈之后就立刻封锁了客栈,然后调查死者身份和可疑人员。
至于调查了个什么结果,老板就不得而知了。
陆巡问:“老板你可知道死者是什么身份?”
老板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说来也蹊跷,我和丰宜客栈的老板是老熟人了,我也跟他打听过死的是个什么人,可老张说什么都不肯说,就说上面说了,要保密。”
“这么神秘?可如果是住在客栈里的话,那应该是外地人吧。”
老板眼前一亮,“没错,准是这个,而且啊,这个人还是孤身一人来的,这也不太对劲。”
“他的尸体没有人认领?”
“对啊,现在还躺在停尸房呢。我估计啊这案子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这么说?”
老板笑了起来:“我们这儿啊,人员混杂,死个外地人,保管就是外地寻仇来的,这杀完人还不跑等球呢?肯定是跑了啊。人都跑了,那官老爷还咋追嘛。”
“就不能是本地人干的?”
老板不高兴了,他的笑容戛然而止,一本正经地说:“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我们这里的人民风淳朴着呢,别忘了,我们可都是汉高祖刘邦的同乡后代,我们的人品能差吗?”
陆巡笑道:“还能这么论啊。”
老板说的倒是没错,新丰县原本就是刘邦为了安置自己的老爹来特设出来的,而且新丰县建城的模板就是按照刘太公老家来的。
建成之后刘邦更是大笔一挥,让所有老家的乡亲百姓一起跟着刘太公搬来了新丰县。
这些人就是新丰县的第一批原住民,他们原本就跟刘太公和刘邦沾了点淡到都可以忽视的亲戚关系。
这些原住民的后代自然也可以拿这种事来炫耀一番。
老板显得很是骄傲,“那是,更别说凌烟阁排名第十一的刘弘基刘老将军也是我们这边的人,他可是汉高祖的直系血脉,够厉害了吧,他的孩子现在就在我们新丰县,厉害着呢。”
“啊,是吗?这么厉害!”
陆巡有点后悔打开了老板的话匣子,这老哥哥不是一般的健谈,陆巡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
“那是,所以我跟你说,根本不需要怀疑我们本地人,有刘公子在这里坐镇,没有哪个乡里乡亲的敢做违法犯罪的勾当的。”
“刘公子是谁啊?刘弘基的儿子吗?”
“你有没有点常识,刘老将军过世那会儿都快七十了,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儿子也死了好吧,刘公子是他老人家的孙子。”
陆巡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这样说着,已经有点口干舌燥了。
老板还要继续聊下去,邻桌的客人却把他给叫住了,“老板,再来一坛。”
老板赶忙应了一声,对陆巡报以微笑后,起身便去忙碌去了。
陆巡捂着脑袋,耳畔终于清净了。
狄飞燕此时已经酒足饭饱,笑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陆巡很是不爽的说道:“人家老板那么热情,我应该高兴才对。”
“但你心里肯定已经不耐烦了,因为你后来都是在应付他。”
……
被狄飞燕看穿心事,陆巡觉得这小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无奈地夹起一块鸡肉嚼了起来,顺带着喝了一口小酒,“还是得感谢他的,至少我们知道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你说的是那个凶杀案?”
陆巡说:“嗯,而且我也想到了这伙人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了。”
“客栈里?”
陆巡摇摇头,“怎么可能,客栈太显眼了,他们干的勾当拖出去砍十次脑袋都够了,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在客栈里住着。”
“那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