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以为自己搬出这无耻的要求,对方就会知难而退,心中正自暗暗得意。
她果然见到公主面露难色,皇家的人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如今要当二师妹,恐怕心里不会好受。
然而,发青的脸色也只不过是维持了几瞬,刘渊月轻轻抿着唇,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愿意。”
“求学不应在意身份,只要将军肯教我,当第二个徒弟也可。”
沈梨一时之间答不上来话,只能低头看着坐在桌子上的傅归意,对方也不算完全醉。
自然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傅归意单手支撑着脸颊,金色的眼眸神情冷淡,她扫了一眼公主殿下。
“常宁年岁不大,算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公主殿下真愿称她为师姐?”
夜风吹拂,带走了身上的酒气,傅归意伸手扶着石桌,摇摇晃晃站起身。
“愿意。”
没想到有人这么不知难而退,傅归意有些意外,但她这人也不是推却之人。
“好,既然公主殿下都不介意。”
“那我也不再推辞。”
公主殿下虽然年纪比常宁大,但比沈梨和傅归意都要小许多,毕竟不是一个辈分的。
沈梨和现如今的皇帝才是一个辈分的
冰凉的指尖点着额头,傅归意只说了一句话,“既然如此,殿下只要有空,就可以找我来请教。”
“不过我只会在京城待半月,半月之后要出发去竹贤山。”
竹贤山并不在京城,而是在读书人居多的青州境内,距离南方很近,但还算是北方的范围。
“谢谢师傅。”
刘渊月开口喊了一句,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公主殿下走之后,沈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为了拜师,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殿下这是何苦?”
沈梨扶着人出了凉亭。
“她要是成了我徒弟,接触那些将军就方便很多了,老将军和他的儿子都会支持她。”
傅归意冷静开口分析,但其实她并没有心思卷入下一场夺嫡之争。
毕竟,齐王都是她扶持上位的,对方目前还没有违抗自己的意思,傅归意也没必要画蛇添足。
“傅归意,我发现你是香饽饽啊。”
沈梨伸手戳着对方的脸颊,反派不应该是招人恨吗?怎么如今不一样了,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夫人,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我的人脉罢了。”
不贪功,不冒进,一身的战功斐然,却连一个侯爷都不想当,傅归意让了多大的战功。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你不一样。”
“我就算一无所有,你也会来找我的,对吧?”
两人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鼻腔中能闻到一些花朵的暗香,不愧是皇宫,冬日里很多花都谢了,皇宫内还有不少暗梅盛开。
梅花不止一个颜色。
花匠培育的品种繁多,有黄、白、粉、红。
傅归意穿过圆月拱门,就来到了梅园,香味愈甚,此刻宫灯已经亮了起来,不远处还能听到太监宫女的声音。
似乎在谈论今日的宴席。
傅归意停在一株盛开的正旺的黄梅花前,抬手,指尖捏住一朵黄梅,只稍微用力,花朵就被采撷下来。
“傅归意,这是皇宫内的花,咱们就这么随便的摘,不太好吧。”
路边的野花野草虽然可以随意采,但这可不是路边的野花野草,这是皇宫里的家花家草。
“不怕,就算我想整株都挖回去,陛下也会送给我的。”
如今自己平定了羽雀的反叛,南方各个部落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被打出花来的羽雀族,个个都已经乖乖俯首称臣了。
甚至有些已经送来了第二年的纳贡。
听见傅归意这么说,沈梨才任凭对方把黄梅花放在她的鬓发间。
“夫人这样就好看了,最近我在学画,画到黄梅的时候,就觉得要是摘一朵放在你的鬓边,肯定极美。”
练字画画无一不是陶冶性情的方法,傅归意之所以改练画画,是想多画画沈梨。
“你这样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梨有些不敢直视傅归意,耳垂已经变得发粉发红。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长得漂亮,否则阿兰德不会和我一样,第一眼就相中你。”
傅归意之所以对沈梨有印象,确实是因为对方长得太漂亮了。
越说话就越靠近,傅归意正打算多折几枝梅花,带回家,好插入花瓶中,放在卧室,那将是一室的梅香。
皇宫的品种要比皇宫外的品种好很多,这梅花花瓣多又密,而且香味是极独特的。
皇家人的专属享受啊。
不过,傅归意还没来得及选中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其中一个宫女小小的惊呼一声,她抱着一堆剪下来的梅花花枝,从花园小径中走出来。
“有什么不对。”
另外一人手拿剪刀,显然这两人是刚干完活的宫女。
“女子与女子之间,不应该有这些情愫,这太奇怪了!”
那宫女红着脸,好半天才找出反驳的话语。
“你怎么能这么想,小莲,你知不知道傅将军就娶了女子为妻。”
被点到的正主眨了眨眼,傅归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拿出来举例子。
不过她并不恼火,如果能给真心相爱的人做一个表率,突破这世俗的规矩,那也挺好。
“傅将军是将军,人家连那些凶狠的草原人都能打死,当然不怕了,可我不一样。”
被称作小莲的人低下头。
“我娘说了,等我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后,就要把我嫁给自小定亲的二牛,他家已经出了聘礼。”
“那聘礼我娘为了给弟弟治病,已经花完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另外一人的剪刀掉在了地上,她的心情大起大落。
“前不久,我一直没和你说,是怕你生气。”
“抱歉……我们可能不能……”
沈梨听到此处,心中有些怅然,果然,这世界上,能突破条条框框束缚的人很少。
她想帮忙,既然自己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帮?
沈梨往前走了一步,傅归意并没有阻拦,松开了手。
即便,沈梨要替这两人还清那聘礼的债,也没什么,对傅归意来说,只不过是失去一点银钱罢了。
毕竟,千金难买小狐狸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