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入了秋,已是草黄芦残,寒风飒飒。
白知愿抵达北境已经两月有余了。这些日子她每日看新兵训练,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和大家切磋一番。
新兵比起刚来北境的散漫、无力已经渐渐成长成一支相对成熟的队伍。每个人都比刚来的时候黑了一圈,也强壮了不少。
白知愿也渐渐习惯了北境的气候,寒冷、萧瑟。
今日是中秋之夜,谢云嵩深知大家都是背井离乡,遂命人今日给大伙加餐,并且免了今日的训练,还大发慈悲的让厨房准备了酒,今日大有让大伙好好放松之意。
终于到了晚上,众人都在演武场外的空地上一起赏月。新兵们和老兵们都围坐在一起,点起篝火,难得吃点好东西,喝酒吃肉,闲话家常。虽然比不上上京的酒楼设宴,摆满佳肴,但抬头看着独属于北境的月亮,也别有一番滋味。
天色渐黑,篝火明亮,士兵们都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篝火上还架起了野兔和山鸡,一看就是今日在山上猎到的。
白知愿今日也心情极好,谢云嵩自然不喜参加这些。可白知愿从早上就开始兴奋,终于等到天黑,她迫不及待的来到了篝火处。
篝火旁立着一个大大的酒坛子,酒香和野味的香气萦绕附近,让人顿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白知愿也和几位相熟的新兵们围坐在一起,篝火在面前跳动,火苗映着她的脸庞。
片刻后,谢云嵩带着陆之凌和周夜寒走了过来,至于成天阔今日还要执守,不能同他们一起享这片刻的欢愉。
谢云嵩在众人的欢呼中,径直坐到了白知愿的旁边,一旁的小山非常识趣的往旁边挪了些。
往年的中秋,谢云嵩也是独自一人在营帐中度过,从来不和士兵们一起欢度。对他来说,中秋节他并不在意,一个没有亲人的人,在这团圆的节日,只会显得更加孤单。
但是今年,因为有了白知愿,谢云嵩也走出营帐,和万千士兵一起赏月过节,与部下同乐。
谢云嵩拿起树枝拨弄起火丛中的柴火,侧头去看白知愿,火光照的她的脸,愈发动人。
谢云嵩想,自从遇见白知愿,自己终究还是变了,变得比以前柔软,大概是因为有了软肋吧。
他静静看着白知愿和大伙谈笑风生,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本应高高在上,但她在这营中,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有新兵因为训练辛苦,偷偷抹眼泪,白知愿知道后跑去安慰,两人还一起吐槽训练的艰辛。白知愿还给大伙讲了自己小时候练剑的事,别的女子都是在学琴棋书画,而她除了练剑什么也没有。从此那新兵再未在训练的时候喊过累。
有新兵收到家人来信,家中亲人因没钱治病而去世,他却不能赶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白知愿得知后,不仅安慰新兵,还写信回上京,命白府的人给那位新兵的家中送去了银子和粮食。
……
白知愿来北境短短两月,帮助过不少的新兵,大家心里都十分尊敬和喜欢这位没有一点架子的荣安县主。
谢云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暗想:白知愿真是个有魅力的女子,能真心的和每个人交朋友,不管这人是穷困的百姓还是地位低下的小兵。
正这时,陆之凌拿起旁边的酒,倒了两大碗,一碗给了谢云嵩,一碗给了白知愿。
谢云嵩摆摆手,他在营中一向滴酒不沾,因为他要时刻保持清醒。战争残酷,谁也不知今夜会不会有敌人来袭。虽然来北境两月多,一直风平浪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安全的。多年的行军经验,让他养成了随时警惕、清醒的状态。
白知愿接过碗里的酒,抬手,猛的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酒。
她并不善于饮酒,而且营中的酒辛辣刺鼻,自然不如上京城里的酒柔顺可口。只是今日过节,又和大伙聊的尽兴,听到大伙都在讲家人,白知愿一时也想念起远在南境的家人,此时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和她一样看着天上这轮明月思念对方。
白知愿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她已经喝了三碗酒了。直到谢云嵩的大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她才惊觉。
白知愿对着谢云嵩笑了一笑,她的眼亮晶晶的,面颊生出桃花色。她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我想家人了。”
谢云嵩的心蓦地软了一下,他揽过白知愿的肩,白知愿顺势靠在谢云嵩的肩膀。
自沈知意走后,营中也曾对沈知意的离开有诸多猜测,但是事实究竟怎样,大家也不清楚。只是有些敏锐的人发现,云麾将军和荣安县主的关系变得更好了,众人私下讨论,觉得两人甚是般配,那些曾经信誓旦旦支持沈知意的人,也逐渐将荣安县主和云麾将军看成了一对。
而谢云嵩身边亲近的部下,陆之凌和周夜寒等人,自然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也心中明白,两人怕是早已互生情愫。因此,见到云麾将军抱着荣安郡主,除了小兵们,大都见怪不怪了。
良久,白知愿轻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
谢云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白知愿的营帐。
气氛正是热烈时,一时众目睽睽之下,不少人还是惊的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程北潇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就说这两人有事吧。”
随后七嘴八舌道:“云麾将军是不是和荣安县主在一起了?”
“二人好般配啊!”
“若是我也能像云麾将军一样,中秋佳节美人在侧就好了。”
不少人嗤道:“就你还敢和将军相比较……”
大家都兴趣正高,却没注意到角落里,一脸失落的秦今安。
谢云嵩一路将白知愿抱回营帐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刚盖好被子,却见白知愿睁开了眼睛。
谢云嵩一顿,白知愿已经起身。
她面颊酡红,眼里闪着光道:“谢将军,今日月色正好,这么早睡觉太浪费了。我见你营内放着一把琴,不如你弹琴给我听吧?”
谢云嵩顿了片刻,随后站起身,冲着白知愿点了点头。
白知愿一跃而起,她有些醉,但是也不想错过今晚这么美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