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早已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特意在等着齐泽意的到来。
她知道自己容貌已毁,自然是不可能再得到燕王的宠爱。今日她将自己打扮的脸色苍白,一副病态的样子,意欲让燕王心中起疑,江姨娘没有照顾好她。
有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眼前见到的,而不愿相信耳朵听到的。
沉香心中冷笑,她抚上脸上的伤痕,本来凭借她的智慧和美貌,定能在燕王府站稳脚跟,却不想一切都被江暮云和燕王毁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又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面的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是这孩子救了她的性命。皇家人果然还是在意子嗣,沉香默默想。她一定要好好将孩子生下来,万一最终燕王即位,那么她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个皇子。
燕王齐泽意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初招惹了个什么人进府。但是当日的白知愿见到沉香的那一刻,将她带回府,又纵容她来到燕王府,怕是早就知道沉香不是省油的灯,有她在,燕王府必然没有安宁之日。
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沉香忙躺回床上。直到齐泽意和江暮云进来,沉香这才假意看到,就要起身,齐泽意按住她,道:“你怀着身孕,这些礼就免了吧。”
沉香脸色苍白,齐泽意瞧着,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忍:“你既然不舒服,就尽管叫人去叫府医。府医若不行,自可让人去找太医。”
沉香虚弱的摇摇头道:“奴婢没事,只是月份大了,偶尔有点肚子疼。”
“让王爷特地跑过来看奴婢,都是沉香的错。”沉香娇娇柔柔地说了这样一句,“还有姐姐,耽误姐姐休息了,真是妹妹的过错。”
站在齐泽意身后的江暮云快要将手里的帕子拧碎了。她盯着沉香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神情。
齐泽意突然觉得沉香挺懂事的,比起江暮云这个蠢货,还算是有点优势,可惜脸已毁,也是废人一个。
若是白知愿在这,定会为沉香鼓掌。她终于知道,前世沉香为何会从一个小丫鬟,变成燕王的宠妾。不得不说,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齐泽意都喜欢这样柔顺懂事的女子。
“姐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沉香看了江暮云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
江暮云一惊,忙收回视线,却不曾想还是被齐泽意看到了她眼里的愤恨。
齐泽意打量了下沉香所在的屋子,屋里还算干净,但却有些偏僻,而且沉香怎么愈发瘦了。先前他吩咐江暮云照顾好沉香,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他一向看不上,但是江暮云如此大胆,表面上照顾沉香,谁知道私下怎么克扣她的。平日里就算了,可是沉香现在马上临盆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伤了他的孩子。
思及此,齐泽意冷声道:“你是怎么照顾沉香的?怎么她瞧着没有一点精神。”
江暮云心中叫苦,平日里她来看沉香,可不是这样的,平日里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这个贱人,肯定是知道今日燕王在,故意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江暮云踌躇道:“王爷,自从王爷吩咐了妾身,妾身一切便按最好的标准来照顾沉香姑娘。只是她似乎体弱,身子怎么也养不好。”
“养不好?”齐泽意冷冷道:“那之前你为何不向我禀报?”
江暮云一愣,她并非没有禀报过,而是燕王自己不甚在意,只说大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好就好。
江暮云不知道,齐泽意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沉香见自己三言两语便挑起了齐泽意的疑心,心中不免得意。但在齐泽意跟前,她还是装作柔弱道:“王爷,不怪姐姐,是沉香的身子太弱了。”
“先前在威远将军府时,荣安县主知道奴婢身子弱,还特地免了奴婢晚上的守夜。现在想想,奴婢也十分挂念县主,不知道她好不好。”
果然,沉香提到白知愿后。齐泽意眼里的怒火更甚,他对着江暮云冷冷道:“马上冬日了,沉香的屋子也这样的冷,你是怎么办事的?既然知道她身子弱,还不去多在库房拿些补品来。”
沉香假装惶恐道:“奴婢不敢。王爷,奴婢低贱,不敢要江姨娘伺候。”
“怕什么。”齐泽意道:“你既说到了荣安县主,县主和江姨娘师出同门,又曾是闺中密友,自然也应该多照顾你才是。”
“那就辛苦江姨娘了。” 沉香说话的时候用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江暮云拼命压下心中的愤怒,脸上绽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不辛苦,妹妹怀着王爷的孩子,我自然将那孩子视为己出。”
齐泽意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便借口要走。
正这时,下人走了进来道:“王爷,府外有个江湖郎中,他说是江姨娘请她来为沉香姑娘把脉的。”
江暮云还没反应过来,沉香抢先道:“是吗?快让人进来。先前就听姐姐说她认识的这位郎中医术高明,连宫里的太医都比不过呢。”
江暮云一愣,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她猛的反应过来,脸色巨变,正想拒绝,却听齐泽意道:“哦?既然如此就将人请进来。”
江暮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了,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猛的转头看向沉香,果然见沉香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她一惊,忙想和那郎中撇清关系,不想下人已经带着那郎中走了进来。
没错,这郎中就是为江暮云治脸的江湖郎中。江暮云的母亲还在世时,都是由她出面。自从江暮云的母亲被问斩后,江暮云无法只能自己去找这位郎中。
不过好在这位郎中的医术确实高明,为她做的人皮面具也薄如蝉翼,这么久了都无人发觉。
那么沉香是怎么知道的?
江暮云下意识的看向佩儿,佩儿心中一惊,真的不是她。可是她已经看见江暮云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江湖郎中进来时,看到江暮云也是一愣。他虽然一直为江暮云医治,但是江暮云此人十分小心,每次都给他很多银子,但是将他带到府里时,每次都是蒙着眼。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她医治的人是谁。
今日一早,有人在他的家里放了一枚银子,并在信中写道:燕王府的江姨娘请她前来为燕王府里的姑娘诊治。他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便欣然赴约。
谁知刚进门,就看到他一直医脸的那位姑娘。郎中行走江湖多年,也敏锐的觉得此时不能让人发现他们认识。
郎中很快移开了眼睛,对着燕王行了礼。
可是郎中不知道的是,齐泽意一向善于观察,从郎中一进门,他就发现郎中的眼神几次三番的瞥向江暮云,他不由得心中生疑。他与江暮云认识多年,按理说江暮云认识这样医术高明的人,定会为他举荐,可是却没有,而且两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齐泽意心中生了疑,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这二人。
那郎中为沉香诊了脉,道:“这位夫人身子并无大碍,腹中的孩子也一切安好,王爷放心。”
沉香笑道:“多谢大夫,多谢姐姐。王爷,姐姐找来的大夫果然名不虚传,奴婢听了大夫的话,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齐泽意闻言,盯着江暮云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位高人的?”
江暮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妾身……不认识他啊。”
“哦?”齐泽意疑道:“既然不认识,为何说是你找来的?”
江暮云一时没想好作何解释,她心一横,只要死不承认,燕王也拿她没法,她道:“妾身不知啊。”
齐泽意转头看向那郎中,那郎中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眼睛一转道:“王爷,在下行走江湖,也经常遇到有人想请我为别人医治,但是不欲叫人知道,也常常以假名相邀。”
“在下确实不认识江姨娘,或许是有人借姨娘之名,想要为这位夫人医治吧。”
沉香心中冷笑,这个江湖郎中倒是她小瞧了他,三言两语就将齐泽意心中的疑问浇灭了。
江暮云闻言,松了口气。她道:“没错。王爷,妾身若是手里真要有这样厉害的郎中,肯定会为你举荐的。”
齐泽意思索片刻,料想江暮云也不敢骗他,但他心中总是觉得怪怪的,于是他不动声色,假意信了他们的话。
那郎中走后,齐泽意又安抚了沉香几句,沉香也沉浸在方才并未让齐泽意发现江暮云真面目的遗憾里,便敷衍了几句。
齐泽意便匆匆离开了,路上,他对白羽道:“派人盯着刚才那个郎中和江姨娘。我总觉得他们俩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认识。”
白羽一惊,但也不敢发问,只得领命离开。
齐泽意又思索片刻,不论是什么,他最见不得背叛,若是江暮云对他生出了背叛之意,就别怪他不顾当日终南山的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