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景阳王才让罗知云带着他们进了府。
白知愿的舅舅虽然封了侯,但还是带着儿女住在景阳王府。罗知云将白知愿安抚在了端慧郡主之前住的院子里,又命下人为谢云嵩等人在院子里打扫屋子。
而众人则在大厅里说话。
景阳王坐于上座,看着喝茶的白知愿和谢云嵩,问道:“阿愿,你此次来南境,有什么打算?”
白知愿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自然是给哥哥解毒,听闻南境近日不太平,我暂且留下为父亲助力。等到击退南蛮人,我就启程回北境了。”
景阳王心中不免惊讶,先前只是猜测,他的外孙女和这位云麾将军的关系,眼下听到白知愿说还要回去北境,心中便有了答案。
但他还是试探道:“阿愿,不愿留在南境吗?此前你父亲路过武都,曾经提到你三番五次提出想要随他来军营,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为何不就此留在南境?你若实在不想回上京,也可留在景阳王府。”
白知愿笑了笑道:“外祖父说的没错,我先前是想随父亲来南境,谁料父亲死活不愿,我才偷偷潜入北境军中,随着云麾将军去了北境。我在北境呆的时间久了,已经对北境生出了不舍之情,况且我答应了云麾将军,要助他收复北境。”
白知愿言罢,看了一眼身侧默默喝茶的谢云嵩。
谢云嵩听她这样说,正好也抬眼看她,二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
高座上的景阳王和庆元侯,都是过来人,自然顿时就明白白知愿不是对北境不舍,怕是对谢云嵩不舍吧。
只是……景阳王出身皇室,自然知道两人要在一起或许会很艰难。他暗想:“得找个机会提点下白知愿,顺便考察下这位大名鼎鼎的云麾将军,是不是够格做他的外孙女婿。”
景阳王收回思绪,一旁的庆元侯问道:“阿愿,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前往南境?”
景阳王私心希望外孙女多住几天,可是他知道南境如今情况不好,白知愿肯定归心似箭。
果然,白知愿答道:“回舅舅,阿愿明日就启程。此次路过武都太过匆忙,若是等我和云麾将军助父亲击退南蛮,回程之时,自然可以多住几天,多陪陪你和外祖父。”
虽然早已想到,景阳王还是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白知愿看到有些于心不忍,只是眼下哥哥昏迷不醒,南蛮人骚扰不断,她根本无心在此常住。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忽然,谢云嵩起身,对着景阳王跪了下去,白知愿不明所以,只听谢云嵩道:“小辈谢云嵩心仪白知愿已久,景阳王是阿愿的外祖父,是她的亲人,在下想得到景阳王的肯定。”
景阳王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他方才早已看出两人关系匪浅,就在看他们二人何时向他说明。他本以为白知愿会私下告知于他,不想这小子,居然当着大厅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足可见他对阿愿确实是真心的。
只是,景阳王有心要考验他,便道:“我景阳王的外孙女,自然是极好的。你若是喜欢她,当然要过我这一关,听闻云麾将军剑法超群,能文能武,那么今日景阳王府的柴就交给云麾将军了吧。等将军劈完柴,我们再聊。”
哪有人一见面就让人劈柴的?白知愿不满道:“外祖父!”
景阳王不理会她的撒娇,他就是故意为难谢云嵩的,当年白霆轩求娶他的女儿,他也是这样,白霆轩整整劈了一夜的柴,他看到了他的诚意,才同意女儿嫁给他的。
若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还何谈对他的外孙女好
谁料谢云嵩爽快答应道:“好!”
言罢,便往外走去,看那架势真要去劈柴。
堂堂云麾将军,双手是用来杀敌的,怎能干劈柴这种小事?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白知愿再次道:“外祖父何苦为难他,总归也是我先追随他去北境的。”
她不提她私自去北境还好,一提起,景阳王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外孙女为了一个男子居然风餐露宿,跑到北境受苦,气就不打一处来。
闻言,不为所动道:“这只是他的第一个考验。”
白知愿叫苦,见外祖父意已决,转头又对庆元侯道:“舅舅!”
庆元侯不愿掺和他们的事,闻言,道:“我想起来我还有其他事,我先行一步。一会让厨房给你和云麾将军做点饭菜送到房间,你们一路上辛苦了。舅舅有事先走了。”
竟是不管不顾就离开了。
白知愿气结,也不再大厅呆着了,见此就要出去寻谢云嵩去,却被景阳王拦了下来,“你和我来我书房!”
而一旁的程北潇则一脸兴奋,没想到跟着谢云嵩去往南境,居然在路上还能看到如此憋屈的谢云嵩,于是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跑去看谢云嵩劈柴了。
景阳王将白知愿带到书房,白知愿心不在焉,担心谢云嵩会不会被为难。
景阳王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心惊于她的外孙女居然对谢云嵩如此在意。
他轻咳一声,道:“放心吧!我景阳王府也没有那么多柴要劈的。”
白知愿闻言,脸一红,嗔道:“外祖父!”
景阳王笑道:“怎么?才让那小子劈个柴就把你心疼成那样了,你还有没有点出息?好歹也是堂堂荣安县主,威远大将军的女儿,我景阳王的外孙女。”
白知愿有些不好意思道:“外祖父何苦为难他?”
景阳王冷哼一声,“他拐走我的外孙女,还不许我为难他。”
白知愿:“……”
景阳王随即正色道:“阿愿,武都有很多你的传言,听闻你曾经与燕王退了婚。”
白知愿道:“没错。外祖父,那燕王与我有婚约,却与先前江家女儿不清不楚,视我为傻子,我自是不能忍。于是想尽办法退了婚。”
景阳王点头道:“不错!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当初你爹给你定下这门亲事,我就不同意。好好的女子为何非要嫁入皇室,断送一生呢?”
白知愿一顿,没想到外祖父早就看清的事情,她重活了一生才明白。
景阳王又问道:“武都对你的传言不少,还听闻你曾经和长乐公主比武赢了她,还有康定王的死似乎也和你有关?”
白知愿答:“与长乐公主比武,是公主先挑起的,她自然不是我的对手。而外祖父说的康定王的死和我无关,是他与皇上的妃子有染,才被赐死的。”
景阳王盯着她,见她不似在说假话,又问道:“阿愿是否参与夺嫡了?你别怪外祖父这样问,只是先前你在上京做的事,让外祖父不得不怀疑。”
果然什么也瞒不住外祖父,外祖父曾经做过皇子,自然知道夺嫡的残忍。
白知愿思忖片刻,答道:“是!”她没有瞒着景阳王,她要做的事或许有一日还需要景阳王的帮助。
景阳王一怔,似是没想到她如此坦率,轻笑一声道:“那么阿愿看好哪位皇子?让我猜猜,你既然与燕王退婚,那么肯定不是他。至于宸王,你与他素无往来,应当也不是他。那么究竟是谁呢?”
就在景阳王细细思索之时,白知愿红唇轻启道:“晋王!”
景阳王更是一愣,眼下晋王在夺嫡中并不占优势。
白知愿知他所想,道:“若想大历国泰民安,就必须要有个好皇帝。我认为眼下唯有晋王能够胜任。”
景阳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外孙女,不知她这些年在上京都经历了什么,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不问世事的闺中少女,却没想到她看朝中局势比他也要清晰。若阿愿是男子就好了,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半晌,景阳王没有说话,白知愿也只是默默喝茶。
良久,景阳王轻叹口气道:“罢了,年轻人的事外祖父也管不了了。”他抬眼看着白知愿道:“但是外祖父希望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全自己,景阳王府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
白知愿眼眶发热,不论前世今生,外祖父总是默默支持着她,真好。
白知愿轻轻一笑,将眼里的眼泪逼了回去,道:“谢谢你,外祖父。”
景阳王摆摆手道:“行了,若是将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和外祖父开口。现在你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吧,我就知道你此刻心都不在这了。”
白知愿闻此,忙站了起来,干笑一声,告了退,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