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外出碰到何大勇之后,回来几日白知愿都有些闷闷不乐,一想到燕王府里的江暮云顶着她的人皮面具生活,她就觉得无比的恶心和烦闷。
这几日她日日被前世的梦所缠绕,离开上京两年,她在北境已经很久不会梦到前世的悲剧。可自从那日之后,齐泽意和江暮云两人夜夜入梦,扰的白知愿这几日精神不佳。
王庆去燕王府打探消息,但燕王府牢如铁桶,他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
这天,白知愿在这几日梦境的折磨下,决定亲自去趟燕王府查看一番何大勇说话的真实性。
燕王府,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每一块砖,每一个角落她前世都走过,她亲自去,或许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白知愿做了决定,很快,便命天寻将何大勇带了来。
何大勇被天寻掳了来,他被蒙着眼睛,许是天寻对他用了些手段,他的身上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些伤。
天寻将他带到了白知愿的面前,将他眼睛上的眼罩揭开。何大勇猛的得到了光明,眼睛被光线刺伤,他微眯着眼睛,满脸都是恐慌。
但在看见白知愿的那一刻,他眼里的恐慌更甚。
他忙跪了下去,嘴里喊道:“小姐,饶命,小人知道的都说了啊。”
白知愿微微一笑,示意天寻扶起他。
天寻刚碰到何大勇,何大勇猛的一缩,害怕道:“别打我!”
白知愿看向天寻,天寻低头尴尬的摸摸鼻子。
白知愿轻柔一笑,道:“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
何大勇听了心中更加害怕,心想:这不是你命人将我带来的。但他脸上不敢表现半分,他肿着脸,颤颤巍巍道:“小姐,叫小人来可是有何事?”
白知愿勾唇道:“自然是想要借何大夫的手艺一用了。”
何大勇不明所以,讨好笑道:“小姐想要什么,派人告诉小人一声,小人一定鞍前马后,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白知愿微笑道:“何大夫可是燕王府的人,不用些手段,如何能请到你呢?”
何大勇不知道白知愿是什么意思,闻言也只有干笑几声。
白知愿又道:“我想借你手艺一用。这次不做我的人皮面具,做副你自己的脸吧。”
“啊?”何大勇有些惊讶,道:“小人自己的脸?”
“这……这……”
“怎么?你不愿意?”白知愿反问。
“小人不敢!”何大勇忙道,“只是不知小姐用来做何?”
天寻在一旁道:“这就不干你的事了,我们小姐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何大勇似是极害怕天寻,闻言也不敢再多话。
白知愿却依旧温和道:“你知道也无所谓,我要用你的人皮面具去一趟燕王府。”
何大勇听罢,张大了嘴巴,他这是惹了个什么样的女子。
白知愿问道:“怎样?你做是不做?”
天寻在一旁已经在摩拳擦掌,似乎他只要说个“不”字,下一刻,便又是一顿毒打。
何大勇想起方才他溜出燕王府,一出门就被人掳到一条暗巷,那些人对他拳打脚踢,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断了几根。
眼下,他若是拒绝,怕又是一顿难以想象的毒打。
何大勇怕极了,他稍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当然做,能为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白知愿笑言:“给你半个时辰,做好给我。今天在我回来前,你就呆在这,不许回燕王府,不然我会露馅的。”
何大勇心中叫苦不迭,但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应下。
半个时辰后,白知愿果然拿到了何大勇做的人皮面具。这何大勇虽然贪财又怕死,但手艺着实不错,怪不得齐泽意会留下他。
白知愿让凌霄照着何大勇的样子帮自己装扮上,很快,白知愿照了眼镜子,满意的点点头,她现在倒是活脱脱的是何大勇了。
可凌霄不像白知愿这样乐观,她不无担忧道:“小姐,你真要这样去燕王府?”
白知愿见她担心,笑道:“是啊,你别担心。以我的身手,他们拿我没法的。”
凌霄还是担心道:“不如你带上我吧,小姐?”
白知愿失笑:“我这样怎么带你?你别担心了,我得赶紧走了。”
凌霄只能作罢,眼带担忧的目送着白知愿离开。
白知愿谁也没带,一个人就这样乔装成何大勇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了燕王府。
她暗忖:这何大勇的脸还是挺好用的,起码在燕王府里畅通无阻。
白知愿进了燕王府,四处都是熟悉的地方,前世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这里对她来说是牢笼也是她最后丢掉生命的地方。
重活一世,再回到这里,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
她凭着前世的记忆和何大勇的诉说,一路行至了江暮云所住的院子。
她顶着何大勇的脸,并没有人拦她,倒是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这个何大勇惯会油嘴滑舌,想来在燕王府也混的风生水起,只可惜他太贪心,才被自己抓住了把柄。
等她走到江暮云的院子里时,迎面碰到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看到她,一脸欣喜道:“何大夫,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姨娘这几日总感觉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您快去瞧瞧吧。”
白知愿记得她,她是江暮云的贴身丫鬟,名叫佩儿。
她并未言语,怕被有心人察觉出她的身份,她指指喉咙,佩儿不愧是头等丫鬟,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何大夫的意思是您的嗓子说不了话?”
白知愿点点头,佩儿又关心了她几句,将她迎进了江暮云的屋里。
白知愿一踏进屋里,就觉得此地有些熟悉。突然,她猛的停下脚步,这间屋子不正是她前世临死之前住的屋子。
那时她双眼已瞎,被软禁在此地,她不知道这是哪里,自从她进来再未走出这里一步。适才她一进门,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虽然她那时已经瞎了,但是她在这里苟且偷生了那么久,那种感觉让她一进来就明白了过来。
白知愿的手微微颤抖,脚下似有千斤重,她呼吸有些困难,一时迈不开腿。
前世临死前的一幕幕又因为来到这里而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何大夫怎么了?”佩儿的声音打断了白知愿的思绪。
白知愿猛的回神,想起现在自己是何大勇的打扮,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她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扯出一个微笑,对着佩儿摆摆手,再次指了下自己的喉咙,佩儿很快明白了,道:“何大夫自己也生病了,还不忘记我们姨娘。”
白知愿这才又往屋子里走了几步,拼命忍住心里的恶心感。
直到江暮云的声音传来,“是何大夫来了吗?快让他进来。”
佩儿这才带着白知愿进了里屋。
江暮云见她进来,忙道:“何大夫,快看看我的脸。”
白知愿抬头,看到江暮云的那一刻,她如遭雷击,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何大勇说的都是真的。
江暮云她真的顶着自己的人皮面具生活,白知愿感觉自己恶心到快要吐出来了。
江暮云见她一副震惊的模样,以为自己的脸怎么了,忙问道:“何大夫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脸……”
白知愿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佩儿在旁道:“姨娘莫急,何大夫今日生病了,嗓子发不出声音。”
白知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她的脸”,江暮云也不觉奇怪,只以为何大勇在为她诊治。
良久,白知愿才从震惊中回神,即便先前已经听何大勇说过了,但没想到亲眼见到,还是如此震撼。只是,齐泽意这是何意?
白知愿随便敷衍了下江暮云,以自己喉咙未恢复为由,很快离开了那间让她感到压抑的屋子。
等她从江暮云的院子里出来,走到一处无人拐角处,她再也忍受不住的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