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宫宴这日,前两日刚刚下过雪,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一早,白知愿就乘着白府的马车,在青石板铺的官道上缓缓向着王宫行驶。
因要赴宴,凌霄一早就为她上了妆,脂粉浅淡,让她本就养的白腻的皮肤更显得珠玉一般的莹润细腻。发髻间恰到好处的插着一枝镂空兰花珠钗更显得典雅端庄。
很快,马车停在了宫门外。因是宴会,宫门外车水马龙,各家女眷络绎不绝,在宫门口互相攀谈,相熟的更是一同随着引路的宫女进了宫,男眷则由引路的太监从另一方向进入。
白知愿刚下了车,有宫女见她来,忙上来服侍引路。
此刻,一位穿着不同于其他宫女的人,缓步停在了她的面前。白知愿抬眼打量,那宫女明显是哪个宫里得脸的人,她一出现,其他宫女便纷纷行礼避让。
只见这宫女站立于白知愿面前,对着她行了礼。
“县主,我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娘娘请您移步锦绣宫。”
白知愿眸色一凝,心下了然。这贤妃娘娘是晋王的生母,今日见她,怕是离不开她的婚事。
白知愿随后点了点头,道:“劳烦姑姑带路了。”
言罢,便随着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一同往锦绣谷走去,心中盘算着关于贤妃娘娘的种种。
前世,她与贤妃也只在宫宴上见过,对贤妃并不了解。但白知愿知道,近日由于燕王的失宠,晋王慢慢崛起,连带着贤妃娘娘在宫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贤妃娘娘,世人皆称其温柔娴静品行纯良,并且美貌无双。
贤妃的父亲是左都御史顾安盛。虽然贤妃入宫数十载,但一直不温不火,也不很受宠。
但白知愿并不这样认为,皇家的孩子向来难养活,而贤妃娘娘能在宫中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并且顺利养大了晋王,况且晋王的实力虽刻意隐藏,但也不容小觑。足可见,贤妃娘娘绝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白知愿就这样细细在心中盘算着,很快,就到了锦绣宫。
进了锦绣宫,穿过纱幔重重,暖阁中,只隐约看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华服女子慵懒的靠在软榻上。
听着声来,轻轻的抬眸望过来,眸子里却并无一丝懒散之意,而是精明的将白知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贤妃生的温柔白净,眼角眉梢都带着娇憨,白知愿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便按礼数恭恭敬敬的行礼。
“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柔声道:“好孩子,快起来。来人,快给县主看茶。”
随即,有宫女带着白知愿落座,并上了茶水。
贤妃先是温和的询问了一些女儿家的琐事以及宫外的趣事,又有意无意的提到了白知愿去北境的事,似乎是与白知愿格外投缘,不时掩面轻笑。
谈笑间,贤妃便将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抹下,不由分说的就要套在白知愿的手上,白知愿连忙推辞。
贤妃却依旧温和道:“本宫与县主一见如故,快快收下。况且,本宫听闻皇上和太后有意为你和硕儿赐婚,很快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待会儿你再挑上几件首饰一并带回府去。”
白知愿微微一笑道:“娘娘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臣女怎敢收娘娘的东西。况且,娘娘所说的皇上有意为我和晋王殿下赐婚,臣女并不知情。”
贤妃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眸色却凌厉了几分,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此时,锦绣宫外有宫人禀报,来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上前来向贤妃和白知愿请安,请她们早早出发入席。
贤妃温和道:“县主,你先去吧,本宫换件衣服,便不同你一起去了。”
白知愿微笑点头,退下后,贤妃身后的屏风中,一道身影闪出,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正是晋王。
晋王道:“母妃,荣安县主可得母妃喜欢?”
贤妃将面具一般温和的笑容卸下道:“是个有脑子的,不卑不亢。不过我倒是觉得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既然你喜欢,也就罢了。若能让你父皇顺利赐婚,单凭白家的兵权加上你这么多年积累的实力,倒也能让你再进一步。”
贤妃轻轻摆弄着精致的护甲,望着白知愿离去的方向,道:“硕儿,你还是要尽早让你父皇为你赐婚,免得夜长梦多,如今盯着白家这块肥肉的人不少呢。”
晋王点头道:“儿臣明白。”
等白知愿到达宴会厅时,各家女眷和男眷都已基本来齐。白知愿落座,细细观察了一眼周围。对面的男眷席,程北潇已经入座,正对着她挤眉弄眼,白知愿只当没看见。
只是,未见谢云嵩,他今日是主角,想来应该快到了吧。
白知愿坐下,就感受到了许多打量的目光,但她不甚在意。
那些豪门贵公子都心存着当威远将军乘龙快婿的念头,女儿家韶华易逝,不像男儿多耽搁几年也无妨。
这荣安县主,如今年芳十七,一般女子这个年纪,早已成亲,即便未成亲,也定是已经订下婚约。可荣安县主,自从和燕王退婚后,便去了北境,这刚回京不久,婚事还没有下落。
不过,倒是听闻,这荣安县主与今日的主角——云麾将军,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想来也是,不然一介女子,怎会千里迢迢跑到北境那种地方。
白知愿不知他人心中所想,心里想的都是刚刚在锦绣宫的事,她是习武之人,早就进门之时,就感觉到了屋内还有其他人。想想便知是谁了,只是晋王为何要让贤妃来试探她?她以为自己早已与晋王达成共识,看眼下,似乎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晋王也有他自己的盘算。
白知愿正思忖着,便听见太监尖着嗓子道:“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纷纷低头行礼,但见龙袍加身的仁孝帝带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向着最前面的主座走去。
落座后,白知愿瞥到仁孝帝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听闻近日,太后身体不适,今日的宴会自然也不参加。这倒让白知愿有些奇怪,太后一向疼爱谢云嵩,却未出席他的庆功宴。
再看皇帝身边的皇后倒是看着与三年前没有区别,也是,常年养尊处优,气场自然出众。
在白知愿打量皇后的时候,皇后的目光也透过人群,直直看向白知愿。
白知愿心中嗤笑,因为长乐公主的事,自己是将皇后得罪了个透顶。
皇上落座后,皇后和众位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也纷纷在下首落座。
下一刻,太监再次唱喏道:“云麾将军到——”
一时人群有些哗然,这云麾将军好大的架子,竟然比皇上还来得晚。
而白知愿更是呼吸一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由远而近的身影。
谢云嵩今日一身玄色衣裳,双唇紧抿成线,显得硬朗而英俊,他脸上神色淡漠,给他俊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
白知愿静静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谢云嵩对着皇帝行过礼后,也朝着男眷席中落了座。
才一落座,他的目光便挪到了白知愿的身上,在宴会这么多人中,他精准的找到了她。
白知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还未来得及收回,一刹那,两人的视线交汇,谢云嵩漆黑微冷的眉眼,顿时染上几分柔和。
白知愿身子一僵,愣了一下,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很快,她回神,眉目间带上了淡淡的疏离,收回了视线,再未将目光移向他。
可响亮的心跳声,还是泄露了几分她此刻的慌乱。